余莳菨协助余正声处理船帮事务多年,深知“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的道理,亲自宣布众人的任命便是为了示恩。
果不其然,那些被她任命的舵主、管事和把头,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接着余莳菨右手一挥,二十一名参与叛乱的武者被带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被到彦平封住了内力,而且都被绑的严严实实,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暴起伤人。
这些人被押到众人面前后,余莳菨说道:“弟兄们,这二十一人昨夜跟着氾文林等人一起犯上作乱,给船帮造成的损失不可计数,不杀不足以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现在当着众弟兄的面,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希望弟兄们以后能以此为鉴,忠于职守,勿要再行反叛之事。”
说完便喝到:“来人,行刑!”
那些武者听到要被枭首示众,开始不断挣扎,不过由于内力被封住,根本无法挣脱开来,最后都被强行按住跪倒在甲板之上。
行刑之人已经举起锋利的雁翎刀,只等余莳菨高举的右手放下。
这时被余莳菨尊为义父的太上长老到彦平说道:“船主,如今船帮正是用人之时,能不能留下他们一条性命,让他们戴罪立功?”
只听余莳菨说道:“义父,恕女儿不能从命。”
接着看向昨天参与平叛的众人,说道:“赏罚分明是我们船帮立足之本。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能让船帮不断发展壮大,所以他们必须死!”
这时沈弘毅也站出来说道:“余船主,此一时,彼一时。太上长老说得对,现在船帮正是用人之时,还请酌情宽恕处理。”
“况且此事首恶乃是氾文林江振博和海兴为三人,他们都是练气境的强者,彼辈不过练精修为,根本无力与之抵抗,只能受他们胁迫参与叛乱。”
新加入船帮的尹正天也站出来说道:“船主,我初入船帮,本不该对此事说三道四,但我认为沈兄说的很对,还请船主酌情处理。”
这时被绑住的众人也纷纷说道:“这位弟兄说的对,我等都是受氾文林他们的胁迫,不得不参与此事,如若不从便会横死当场,还请船主明鉴。”
还有人说道:“船主饶命呐,大家都是一个船帮的弟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么会刀剑相向,而且我等手中可都没有沾弟兄的血呀!”
这时众人见余莳菨似乎有些意动,纷纷伏地告罪求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唯船主之命是从。
在余莳菨的思考间,新任命的舵主管事把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她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齐声说道:“还请船主收回成命,给这些被挟持的弟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些没参与此事的普通武者也纷纷跪地,为这二十一人求情,齐声高呼:“请船主收回成命!”
“请船主收回成命!”
“请船主收回成命!”
连喊了几遍以后,余莳菨说道:“弟兄们请起,你们都是船帮的有功之人,何苦为了这几个叛徒跪地求饶。”
只听站在她旁边的到彦平说道:“船主,我知道你想秉公处理,可是万事都能变通,弟兄们的呼声不可不听啊!”
看着眼前跪地不起的帮众,余莳菨终于改口,说道:“既然弟兄们都在为他们求情,我也不能拂了弟兄们的心意,我答应你们便是,你们快快请起。”
为了怕站在远处的人听不到,到彦平用内力大声喊道:“弟兄们快起来,船主同意你们的请求,收回成命了。”
这时帮众们纷纷起身,高呼道:“船主英明!”
而死里求生的一众武者,纷纷跪谢余莳菨的活命之恩。
见众人开始欢呼雀跃,余莳菨双手往下压,等众人安静下来以后,余莳菨说道:“弟兄们,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否则怎么对得起昨天牺牲的弟兄,怎么对得起先船主。”
接着余莳菨看向被押之人,说道:“剥夺你们在船帮的所有职务,降为普通成员,每人领一百棍,同时半年后的云梦盛会由你们参战。”
“你们可服?”
能够不死就不错了,哪还敢讲什么条件,纷纷表示服从船主的安排,跪向余莳菨说道:“多谢船主饶命,愿凭船主处置!。”
余莳菨喝到:“不是我要饶了你们,是弟兄们要饶了你们,要谢就谢眼前这些为你们求情的弟兄。”
接着那二十一个参与叛乱的武者朝船帮所有成员俯首一拜,说道:“多谢弟兄们为我等求情,我等感激不尽。”
这时行刑之人手中的刀已经换成了一根根胳膊粗细的木棍,随着余莳菨的一声令下,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朝他们后背打去。
打完一百下以后,余莳菨让人将他们身上的绳索去掉,然后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船帮的管事把头,等云梦盛会后根据你们表现酌情任用。”
余莳菨指了指最左边四个九重的武者说道:“王军你们四个留在太上长老手下听用。”
接着又指了指剩下的三个九重武者道:“文东你们三个留在沈舵主手下听用。”
又将剩下六名练精七重和八名练精八重的武者,打散安排到各艘艨艟斗舰之上以后,处理叛徒一事才告一段落。
经过余莳菨的一番赏罚分明的操作,众人对这个昔日的船主大小姐,如今的新船主,发自心底的认可了。
不过船帮的善后事宜还远远没有结束,如今正值酷暑,那些战死之人的尸身必须早日入土,以免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云梦泽上的所有人都是以湖为家,所以每当有船帮成员去世,都是用石棺收敛其尸身,然后直接葬入湖底。
由于叛乱之事发生在黄昏,结束之时已经入夜,叶县城门早已关闭,所以直到今天早上,余莳菨才派崔海前去采购石棺。
等余莳菨这边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崔海也带着石棺回到了宝船。
此次船帮危机包括氾文林等发动叛乱的人在内,一共损失了四名练气境武者,四十三名练精境的武者。
虽然氾文林等人死有余辜,但是余莳菨念在他们以前为船帮立下汗马功劳,再加上一口石棺也不过二百两银子,所以还是让崔海买了他们的石棺。
只不过为了区分,参与平叛牺牲的武者石棺上都刻上了他们的名字,而氾文林等人的石棺则没有任何记号。
而且平叛之人的尸身都有入殓师为其化妆,因此个个面容祥和,栩栩如生。至于其他人,则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尸身血迹。
随着石棺被人抬上宝船,以氾文林为首的众人尸身被装敛以后,石棺被直接投入湖中,任其自然下落。
等所有反叛者的石棺被投入湖中以后,便是余莳菨为牺牲者举行的祭奠仪式。
率先被装敛的便是余正声夫妇,只见余莳菨和到彦平两人小心翼翼的托着余正声的尸身,缓步走到石棺上。
等到尸身被装敛入石棺后,余莳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之情,扶在石棺上哭的泣不成声。
随后又有几个侍女抬着杨氏的尸身,放在余正声旁边。接着便在余莳菨的不舍中,到彦平缓缓盖上了棺盖。
沈弘毅也走到余莳菨旁边,扶起他说道:“余姑娘,现在船帮安危上下系于你一人身上,还请......”
由于自己也经历过最亲近的人去世之痛,对于余莳菨的难过沈弘毅是感同身受,想劝她以大局为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能是眼泪已经哭干了,过了一会,余莳菨自己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带着众人朝石棺三鞠躬,然后齐声唱着上古流传下来的挽歌。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挽歌唱了三遍以后,便有人身着水靠,抬着郑昭信等人的石棺,缓缓沉入水中。而余莳菨和到彦平这时也换上了水靠,两人抬着余正声夫妇的石棺,准备去湖底送他们最后一程。
由于船上不能没人管事,因此此时修为最高的沈弘毅,选择留在了宝船之上,以应对突发事件。好在船帮权力交接平稳,那些反叛之人也并无异动,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的等着余莳菨到彦平等人归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前往湖底送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众人看到余莳菨平安回归,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等所有事情完成之后,余莳菨对着众人说道:“从此刻开始,船帮日常事宜由我义父负责,大家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得到众人回复后,余莳菨便径直离开,往自己房间走去,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早日凝聚地花。
到彦平看着余莳菨离开,吩咐道:“弟兄们,船帮突遭此厄,为了防止旁人偷袭,逐个击破。从现在开始,暂停去别家水域寻宝,除了在外巡逻的艨艟舢舨,其余船只不得离开宝船周围五里范围。”
“现在大家各司其职,几位舵主跟我来来三楼议事厅。”
船帮之内的事情虽然已经处理完毕,但是这次氾文林叛乱给船帮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不管是顶尖战力还是船帮中坚力量都受损严重。
此事一旦被同舟帮或者吞湖帮知晓,顷刻间好雨船帮便有灭帮之危。如今余莳菨要闭关练武,船帮大小事务都由到彦平决定,他肩上的担子不知道有多重。
等沈弘毅等七名舵主都到了议事厅以后,到彦平自嘲的说道:“诸位,如果有可能,我还真不想当这个什么劳什子太上长老。”
除了沈弘毅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原本十分凝重的几个舵主听了到彦平的话,也放轻松不少,大家都看向到彦平,都想知道他有什么安排。
到彦平见大家都看自己,说道:“诸位,你们看我干啥,尤其是刘强和赵辉你们两个,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刘强和赵辉原本是到彦平手下的两个管事,一个负责第五艨艟,一个负责第六艨艟。这次平叛有功,被余莳菨任命为四号斗舰的正副舵主,负责以前海兴为的事宜。
刘强听到到彦平如此说话,只得说道:“知道,舵主您一直跟我们说一切行动听船主的。”
到彦平说道:“你们看到没,我就是一个粗人,以前都是跟在大哥后面,听他命令行事。如今船帮之事压在我身上,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
说完看向沈弘毅说道:“沈舵主,我见你一直气定神闲,莫不是心中早有定计?”
随后众人都看向这个年轻的过分的舵主。
沈弘毅被问道,只得说道:“要想解决目前困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虽然中坚力量很重要,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要靠长老您这样的练气境武者。”
“吞湖帮和同舟帮都只有三名练气境,只要我们也能够再有两名练气境武者产生,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还以为沈弘毅有什么高招呢,听完以后才发现全是废话。要是再多几个练气,还能直接灭了另外两个帮呢。
接着又听沈弘毅说道:“在另外两名练气境产生之前,我们必须跟往常一样,不让人瞧出破绽。”
“所以我的意思是诸位虽然是舵主了,但是最好还是做以前管事的事,尤其是和同舟帮吞湖帮直接接触的第一二五六艨艟。”
“我们就是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延迟他们知晓叛乱之事的时间。”
到彦平觉得这也是一个方法,便对着刘强说道:“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吧,就按沈舵主所说,照常日夜轮流驾驶艨艟前往右翼巡逻,不要让吞湖帮的众人看出端倪。”
“是”
“是”
接着到彦平又看向沈弘毅,说道:“我记得左翼巡逻之事是由沈舵主负责的?”
沈弘毅点点头,说道:“以前我和郑兄一起负责第二艨艟,跟第一艨艟一道肩负宝船左翼巡逻。”
到彦平点点头,说道:“那船帮左翼就拜托沈舵主了,不知沈舵主还有何高见?”
沈弘毅说道:“我哪有什么高见,拙见倒有一个。要我说与其被动防守,不如果断出击,驱狼吞虎灭掉一个船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