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斗舰的舵主康乐走了进来,对余莳菨说道:“船主,按照您的吩咐,我已将吞湖帮这么些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宝全部清点完毕。”
别看吞湖帮时不时上岸劫掠,但根本没攒下多少家当。因为名声不好,让最开始在他们宝船上做生意的商户亏的血本无归,运气差点的还会丢了性命。
久而久之,根本没有商户愿意跟吞湖帮的人做生意,一千多口人的吃食都是花高价钱在县城里的富户买的,还要担负船只的维护费用。
以至于康乐率人将吞湖帮翻了个底朝天,只搜出了不到六十万两的财物。不仅钱少,打捞出来的兵器也不多,算上吞湖帮武者手上用的,只有一千三百余把兵器。
康乐做事细心,将清点好的财货全都堆放在了宝船的甲板之上。现银有十万两左右,还有近五十万两左右的银票。武器则分门别类的码在一旁,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让人舒适。
看着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物资,余莳菨说道:“二位铁船主,你们只来了一艘艨艟,带这么多货物也不方便,不如你们先用上吞湖帮的宝船把物资运回去?”
铁石说道:“如此就多谢余船主的好意了,我看这艘宝船也不急着处理,不如就停在我们两家分界线上。你和我都各自联络下宝船里的商户,看他们愿不愿意在这艘宝船上做生意,到时候收上来的份子钱我们两家平分。”
余莳菨想了想,也觉得铁石的提议不错,毕竟离云梦盛会还有半年时间,还不一定能退回去,与其空置半年,不如放在那里做两家船帮的生意也好。
点头说道:“铁石船主的提议我觉得非常好,就按您的意思办。”
接着余莳菨便安排手下的人,将甲板上的物资搬去自家的宝船上。不管是现银还是银票,又或者是兵器,都是按事先说好的对半平分。
等将所有的战利品分完以后,就只剩下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可怜人了。她们集中在宝船的一楼船舱,在见到仇人都被诛杀以后,一个个都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哭的铁石等几个大老爷们心里难受,只见铁石说道:“余船主,我这人最听不得女子哭了,我就不进去了,都交给你处理。”
接着沈弘毅,铁岩,到彦平也有样学样,让余莳菨处理此事。
余莳菨没有推脱,再加上同样是女儿身,交流起来更容易一些。于是便回到自家宝船上,叫来了一批丫鬟侍女跟自己一起处理。
果不其然,当余莳菨带着二十名侍女朝那些女子走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两眼通红的朝余莳菨跪了下去,叩谢活命之恩。
船舱内大概有两百多个女子,她们本来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可惜这一切都因为吴天德等人而变得遥不可及。
余莳菨见这些可怜女子跪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只能运起内力大声喊道:“诸位,你们先别哭了,都站起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如此喊了几遍,这些女人才相互搀扶起身,用衣袖抹干眼泪,一边抽泣一边竖起耳朵听,内心也在祈祷不要刚出狼群,又进虎穴。
“你们听好了,我是好雨船帮船主余莳菨,将你们掳掠而来的是云梦泽的吞湖帮,他们现在整个船帮已经被我们夷灭,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解脱了。”
在场的女子听到这话,顿时喜极而泣,再一次朝余莳菨跪拜,嘴里还不断的说着:“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余莳菨带来的侍女则穿进人群中,将那些明显体力不支的女子挨个扶起,嘴里也说着安慰的话。沈弘毅刚来船帮的那天,给他送热水的小蒲也在人群中。
小蒲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摊上一个赌鬼父亲,为了有钱继续赌,就将她卖了。所幸遇到的是好雨船帮,虽然过的是伺候人的日子,但不管是老船主余正声还是新船主余莳菨,都待她们极好。
小蒲扶起一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丫头,说道:“妹妹,别哭了,我们船主是大好人,你肯定会得到妥善安置的。而且那些欺负你的仇人都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一边说一边用手帕将这个丫头的脸擦拭干净,然后温柔的拍着后背。小丫头是昨晚被掳掠而来的,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事,对吞湖帮的恨正是最深的时候。
听到小蒲的话,小丫头哽咽的说道:“谢谢姐姐!”
说完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余莳菨耐心的等了一会,等她们哭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可怜人,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如今你们已经脱离苦海了,也应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这时站在余莳菨身前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说道:“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将来吗?家没了,孩子也没了。”
余莳菨看向那名女子,说道:“这位姐姐,怎么就没未来呢?我们好雨船帮可不是吞湖帮,来这主要是想听听你们有些什么打算。”
“如果你们有想回家的,我们会替你们联络楚国的官府,把你们交到官府手中,让官府将你们送回家。”
“如果有无家可归的,又或者是不愿意回家的,我们船帮也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差不多处理了将近一个时辰,余莳菨才将这群可怜女子的事处理完,她们大多数还是愿意回家的,两百六十来个女子选择了回家,只有三十来个女子选择了留在好雨船帮。
这边处理完,战利品也差不多搬完了,余莳菨让侍女带路,将那些女子全部转移到自家宝船以后,便来到铁石兄弟面前。
只听余莳菨说道:“二位铁船主,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要是不嫌我们船帮简陋,我们一起喝酒庆祝下?”
铁石想了想,说道:“多谢余船主好意,不过我三弟一人在家守着,我怕他担心,只能说抱歉了。庆功一事不在于这一刻,等我们两家忙完了,再在新的宝船上喝个痛快,到时酒桌之上可别怪我们弟兄手下不留情。”
余莳菨也没有强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接着话头一转,说道:“二位铁船主,明天抽个时间,我们将分界线挪一下。”
铁石点头说道:“没问题,此间事了,我们兄弟二人也该告辞了。”
铁岩也说道:“余船主,到长老,还有沈舵主,铁某先告辞了,期待着下次我们两家的合作。”
不一会儿,铁石便带着手下的弟兄们扬长而去。来时就一艘艨艟,去的时候却是一艘宝船,两艘斗舰五艘艨艟。
兄弟二人站在宝船顶上,只听铁岩说道:“大哥,如今好雨船帮势弱,三弟也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刚刚为何不动手?”
铁石说道:“二弟,你觉得一个船帮的强大,靠的是船主还是船帮帮众?”
铁岩说道:“应该两者都需要吧?可是只要我们将到彦平余莳菨他们全都杀了,好雨船帮的众人没有了效忠的对象,只能臣服于我们啊?”
“铁石摇了摇头,说道:“二弟,你说的我都懂,可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的弟兄全都处在好雨船帮的监视之下。”
“这又怎么了,难不成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铁石叹了口气,说道:“二弟,你太执着于此事,反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了。吴天德死后,到彦平一直在我们身边,只要他能撑住一时半会,弟兄们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我总觉得那个姓沈的小子有些不对劲。”
铁岩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哥,哪里不对劲了?”
铁石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直觉告诉我那个沈弘毅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才会有意无意的暗示我们两家联合。”
“不管他有什么图谋,但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们两家船帮合则两利,而且没了他们的制约,我们要灭掉兴湖帮也易如反掌。”
铁岩思考了下,说道:“大哥说的也对,那小子虽然没凝聚地花,但是真正交起手来,对付三四个练精九重的武者不在话下。我们与其将将矛头对准他们,不如回去跟三弟一起商量灭兴湖帮的事。”
沈弘毅早就通过六耳神通得知了铁岩的谋划,铁岩想的也很简单,让铁石守家,如果兴湖帮有异动的话,就派人前来通知,如果兴湖帮没有异动,则不派人来。
一旦发现没人通知,两兄弟就见机行事,将好雨船帮的高层一举覆灭。
不过沈弘毅终究没有派人去联系兴湖帮,为了以防万一,来之前余莳菨已经叮嘱了众人,紧盯着同舟帮的武者,如果铁石铁岩暴起伤人,就集中力量将他们全部吃掉。
铁石投鼠忌器,只得无视铁岩的眼神,双方有说有笑的将吞湖帮的所有财物瓜分后,便分道扬镳。
余莳菨和到彦平看着铁石等人走远以后,一个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这时船帮的弟兄们开始欢呼起来,这段时间他们的辛苦训练没有白费,一举覆灭了南域六大船帮之一的吞湖帮,战船数量直接增加了一半。
以后吞湖帮的地盘就是好雨船帮的主要活动地带,所以余莳菨没有让人起锚,仍将船停留在岸边不远处。
随后派余海还有一楼一个商户老板,一起前往舞阴县城联系官府。那个老板在得到新的宝船肯定会有他一席之地的承诺后,做事非常积极,带着余海抄近路赶到了县城。
舞阴县和叶县不同,虽然都挨着云梦泽,但舞阴县没有与晋国接壤,所以防守力量比较薄弱,才有了吞湖帮频频劫掠之事。
那老板能将生意做到云梦泽上去,在县城自然也有关系,他是县令的一个远房亲戚。
得到通传后,余海和老板在县衙见到了舞阴县令。县令是虽说是一县之首,却只能管民政,军事由舞阴县尉负责。
由于吞湖帮频频上岸劫掠,因此丢官下狱的县尉不计其数,倒是县令因为抚慰及时,一直稳坐县令宝座。
也正因为如此,舞阴县才有了铁打的县令流水的县尉一说。
舞阴县令姓张,见到自己这个远房的弟弟,原本愁苦的脸上勉强露出一分笑容,问道:“从弟怎么有空来找为兄?”
张老板喜笑颜开的说道:“大兄,小弟有天大的喜讯要告诉您。”
听到这话,张县令原本还有些笑容的脸突然一变,有些生气,厉声说道:“从弟,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五迷三道出来?”
他刚刚得知治下一个镇落又遭劫掠,镇上尸横遍野无一幸免,正在气头上,偏偏这个从弟说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自己,这不是拿他的脸往地上狠狠摩擦吗,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看。
张老板说道:“大兄此时应该在为遭到劫掠而发愁吧?我要告诉大兄的好消息正是与此有关。”
眼见张县令胸中的怒火就要喷涌而出,张老板加快了语速,说道:“劫掠舞阴的罪魁祸首吞湖帮如今已经被义士全部斩杀,被劫掠的女子也全部得救,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听到这,张县令猛地起身走到张老板面前问道:“从弟此言当真?”
“大兄,我怎么可能那这种事骗您?这是来跟大兄您联系的义士,大兄有什么问题问他就好。”
张县令看向余海,说道:“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余海抱拳说道:“见过张县令,我是好雨船帮的余海,奉我们船主之命前来与您联系,我们船帮昨夜全体出动,将作恶多端的吞湖帮尽数绞杀,解救了三百余名被他们劫掠的女子。”
“除了三十多名女子不愿归家,剩下的二百六十多名女子都愿意回家,因此我们船主希望县令大人您能派人前往岸边接洽。”
张县令听到这,激动的说道:“好,好,好。我立马安排,不我亲自带人前去接她们回家。”
接着张县令又说道:“余义士,从弟,我下去安排下,先失陪了。”
在舞阴县令安排事情的时候,好雨船帮的宝船上,正载歌载舞庆祝这次大捷呢。
作为这次最大的功臣沈弘毅,被人轮流敬酒,饶是这半年多练出来的酒量也抵挡不住敬酒之人的疯狂。
已经稳坐船主之位的余莳菨率先敬了沈弘毅三大海碗,接着到彦平说自己是船主义父,灌了沈弘毅五大碗。
剩下的六名舵主虽然没有那么夸张,每人也敬了他一大碗烈酒。轮到尹正平,他直接抱着坛子走到沈弘毅面前说道:“沈兄,若不是你当初力邀我加入船帮,我日子比现在逍遥多了,这酒你必须喝。”
沈弘毅无奈,只能和尹正平干了满满一坛酒,最后沈弘毅见实在招架不住了,在酒刚入喉的瞬间,运起内力将就蒸发,随着毛发排出体外。
接着那些参与叛乱的七个练精九重的武者也轮流参与敬酒,其次是管事把头们。沈弘毅也来者不拒,反正酒没真正喝下肚,多少他都不怕。
等酒都喝完以后,余莳菨拍了拍手,说道:“弟兄们,先停一停,酒喝痛快了吗?”
在场的人都齐呼:“痛快!在没有比今天更痛快的时候了。”
能不痛快吗,余莳菨没有要那些钱财,直接将分得的三十万两银钱全部分给了帮会的弟兄们,标准还是阵亡的弟兄双倍,而且全都是现银发放。
余莳菨接着说道:“弟兄们痛快就好,这次能灭了吞湖帮,沈舵主功不可没,让我们敬沈舵主一碗酒。”
“干!”
沈弘毅也说道:“干!”
将碗中汾酒一饮而尽,余莳菨又说道:“这一碗酒,我敬所有弟兄,没有你们的付出就没有好雨船帮的今天,我余莳菨多谢各位了。”
接着又将就一饮而尽,然后说起了正事:“这次我们和同舟帮一起瓜分了吞湖帮的艨艟斗舰,这也意味着我又要任命四名舵主四名管事还有八名把头。”
听到排排座分果果的事,练精七重以上的武者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认真听了起来。
沈弘毅因为功劳卓越,被余莳菨任命为船帮二长老,协助到彦平处理全帮事务,一号斗舰的舵主由原二号斗舰的副舵主曹力接任。
三号斗舰副舵主王节,四号斗舰副舵主赵辉分别被任命为五号六号斗舰舵主。接着又提拔了六名练精九重的管事为副舵主。
而那些参与叛乱的几个练精武者因为这次杀敌有功,除了阵亡的两名八重武者,四名七重武者,其余众人皆官复原职。
剩下的众人也根据功劳和出缺,被余莳菨提拔了上去,一时间练功房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趁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余莳菨一个人溜出了练功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关闭以后,余莳菨跪在余正声的灵位前,哭着说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有一件喜事要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