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压低声音,嗓音微颤:“可知那人名讳?”
下人侧耳低声:“听闻,是萧云,萧轻扬!”
一言,让王允瞠目结舌。
他眼神凝重起来,向着下人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喏。”下人应了一声,恭敬转身离开。
王允低头望向棋盘,却明显心猿意马。
一个不过二十的小青年。
两天不到,用三千人杀穿连董卓都难敌的十余万白波军!
王允用余光扫了一眼鲁肃。
表面老实憨厚,实则大智若愚。
仿佛,天下大势,尽数被他看破!
鲁子敬,好一个鲁子敬啊!
如这棋局,看起来焦灼无比。
但白子的一举一动,都在黑子掌控之中。
王允落下一白子,失意喃喃:
“终归是老了啊……”
“老夫棋艺,都已经比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闻言,鲁肃笑颜道:“司徒何来此言,这棋局依旧焦灼,若是再下下去,应是我等不敌司徒大人。”
说着,他持黑子,便欲再落。
未等棋落,王允却忽然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子敬不必谦让了,你只需于此处落子,我这白棋,再无胜机。”
“嗒!”
王允拿过鲁肃手中的黑子,落于中心一处。
旋即,白子满盘皆输!
鲁肃眉头微挑。
嗯?
莫非……
他眼珠微转,作谦虚状,拱手称赞:“若不是司徒大人点拨,我等也看不到这番胜机。”
王允抬起头,眼神沧桑,又叹了口气:
“老夫话都说到这里了,子敬还要愚弄老夫吗?”
鲁肃沉默良久。
他抬起头,直视王允:“在下斗胆试问,司徒大人可是听到了消息,说萧云破了白波军,占据河东郡一带?”
王允缓缓颔首,轻叹一声:
“子敬,你数日前,便已看出河东局势,不简单,不简单啊。”
“只是,有一件事,老夫实在想不明白。”
“以你才华,若想成就功名,何不投奔袁绍,董卓,皇甫嵩等等英雄豪杰,为何偏偏要赌在一个身无分文,更无半点名号的萧云身上?”
闻言,鲁肃微微一笑: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天下,唯有萧云方可尽在下之才。”
“萧轻扬,胸怀鸿鹄之志,以在下拙见,为渊中潜龙,遇水则飞!”
“今,王司徒何不做这水,助这潜龙,一飞冲天!”
一番口才,更让王允赞赏不已。
鲁子敬,大智若愚!
连这等大才,都愿意变卖家产,助萧云一战成名。
那萧云,到底有多么厉害!
王允沉思良久,眼神愈发凝重:“好,好一个潜龙在渊。”
“一会,老夫便会向天子请奏,为萧云争来将军之名!”
闻言,鲁肃站起身,向着王允恭敬深深行礼:
“在下替轻扬,谢过王司徒!”
他心里清楚的很。
只要王司徒开口,此事必成!
不出明日,萧云便会得将军之名!
那时,他占据河东之地,坐拥数万大军。
天时地利人和,他皆占之。
这天下,注定要被他,掀起一番风浪!
……
一个时辰后。
洛阳,皇宫。
寝宫里,一少年坐在榻上,浑身瑟瑟发抖。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虽身穿龙袍,却无半点帝王之威。
刘辩。
今,大汉天子。
后世的汉少帝!
两侧。
宫女,贵妃,无不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陛下,那董贼他,他昨日把妾身……呜呜呜。”
“求求陛下,救救臣妾,臣妾活不下去了。”
女人哭声,不绝如缕。
刘辩咽了咽口水。
救?
他怎么救?
人家董卓,握有重权,他唯独顶个天子的名号,却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咚咚咚!”
这时,一连串沉重脚步声,自宫外传来。
刘辩脸色惨白。
两侧,宫女和妃子更是惶恐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
“陛下,救救臣妾吧,臣妾……臣妾不想再过那等惨无人道的日子了!”
“求求您,陛下……陛下!”
然而。
为时已晚。
只见。
一小队身穿战甲,腰别剑刃的将士,杀气腾腾走了进来。
见到天子,却没有一个人下跪行礼!
“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传来。
只见,一位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无比的壮汉,背着手一步走了进来。
是董卓!
“臣,参见陛下!”
那声音,凶悍无比!
刘辩身体一颤,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董卓目光掠过在场宫妃:“臣,需借你宫女一用,陛下应该不介意吧?”
一言,却将刘辩吓得话都不敢说!
两侧宫女,更是脸色惨白一片,泪水不停沿着红颜流淌而下。
刘辩哪敢说话,他连牙齿都直打颤。
董卓方才满意点头,指了指几个宫女。
“带走。”
“喏!”
“陛下!陛下!求求您,救命……”
“哗……”
刘辩闭上了眼,丝毫不敢看眼前的这一幕。
董卓方才满意点头,背着手狂笑起来,便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快速赶了进来:“相国,外面传来消息……”
他话语顿住,扫了一眼刘辩,不再说话。
此人,为董卓手下最信任,同时能力最强的谋士。
李儒!
现在,董卓能有这般成就,李儒起码要占一半以上的功劳!
董卓余光掠过刘辩,大声道:“怕什么!陛下在这呢,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吗?”
李儒方才低头拱手:“陛下,相国,北面传来消息,有一不过二十的年轻人,只率三千将士,不出两天时间,便将河东一带的白波军全部歼灭!”
“那人收编俘虏,割据河东一带,其手下将士,不下两万!又对当地百姓济粮,尽得民心!”
一言,却让董卓脸色骤变。
前不久,他部下牛辅亲率十万西凉铁骑,攻伐白波军,结果被打的狼狈而逃!
结果可好。
不出一个月,这白波军,竟然被一毛头小子,带着三千人干翻了?
这不等同于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抽他董卓的脸吗?
“可知那人名讳?”
“萧云,萧轻扬,其部下将军,为周瑜,许褚两人。”
这下,董卓的脸更黑了。
全都是一群无名小辈!!
李儒低声道:“另外,王允为此事,亲自求见董相……”
“求见陛下。”
闻言,董卓眼珠微转。
王司徒?
他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说,这萧云,跟王允,搭上了关系?
董卓顺势坐在了寝宫的榻上。
这把刘辩吓得,更是连忙站了起来,不敢言语。
董卓摆了摆手:“先让他进来吧。”
李儒拱手:“是。”
片刻后。
王允一步步恭敬走了进来。
眼前,董卓和刘辩的惊人一幕,他尽在眼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又很快隐藏起来,沧桑言道:
“老臣,见过陛下,见过相国。”
董卓摆了摆手:“司徒不必多礼,说吧,什么事?”
王允低声道:“不知,相国可知,萧云剿灭白波贼一事?”
一句话,让董卓心生警惕:“你接着说。”
闻言,王允不动声色:“白波贼祸乱朝廷已久,河东一带,百姓受其侵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萧云突出奇兵,剿灭贼寇,更是开仓济粮,百姓感激不尽!”
“老臣以为,萧云立此等大功,陛下更应封赏才是。”
董卓若有所思起来,他瞄了眼一侧站着的刘辩,声音阴鸷:“陛下,你可有意见?”
一言,吓得刘辩脸色煞白:“此事……此事全凭相国安排。”
王允脸色微变。
堂堂大汉天子,今却被恶贼逼至这般田地!
他压住了怒意,对董卓故作恭敬:“河东紧挨洛阳,相国若是劝陛下封赏萧云,他定会感谢相国的恩德。”
“如此一来,即可让洛阳周边安定太平,更可体现相国虚怀若谷的一面,此乃一举两得。”
闻言,董卓哈哈大笑:“好,好你个王司徒,还是你为咱家着想啊。”
“说的对,说的对!”
“咱家要是不让陛下封赏他,他若是举兵反叛,咱也不好办是吧?”
旋即,他再度阴鸷看向了刘辩:“陛下,你觉得,这事,对,还是不对啊?”
迎上董卓目光,刘辩牙齿都打颤:“对,对对……”
“相,相……相国,想,想封,封什么,就封什么……”
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董卓眉头锁紧:“一个皇帝,话都说不明白,要你还有什么用?”
“算了,不管他!”
说着,他捡起一旁的提子吃着:“王司徒啊,你呢,即刻替陛下拟诏一番,就说,封那个什么萧云,做中郎将,再领个河东刺史一职。”
闻言,王允波澜不惊:“老臣这就去办。”
言罢,他缓缓退下。
他转过身,那双苍老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待到萧将军入京之时,就是你董卓灭亡之日!”
王允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番。
一侧。
李儒余光扫过王允,目睹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却明显留意到了王允眼中的异样神色。
“相国……”
李儒欲言又止。
见状,董卓眼珠微转,便会了意,他不耐烦望向了刘辩:“陛下累了吧?要不,陛下去隔壁休息吧。”
刘辩哪敢多言,惶惶转身离去。
直到刘辩身影消失,李儒立刻看向了董卓:“相国可有想过,万一王司徒只是借此机会,让那萧云入京牵制您,又该当如何?”
董卓当着刘辩的面,直接将一个妃子搂到了怀里,他摆了摆手,散漫言道:“哎,先生多虑了,王允此人呢,对咱家还算是忠心,他不敢做出这等事的。”
“再者,朝中也有不少人觉得,咱家过于残暴了,此番封赏萧云,也算是让他们明白一下,咱家还是有仁慈一面的。”
“可是……”李儒还想再劝。
董卓明显有些不耐烦,他摆了摆手:“好了,先生忙了这么久,也该去好好休息了。此事你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
闻言,李儒眼神失意:“这……好吧,臣这就退下。”
他转身,缓缓离开。
直到离开皇宫,他背着手,抬头望向天空,长长叹息。
“这洛阳的天,怕是要变了……”
……
翌日。
河东。
一飞骑快速始往军营。
正是洛阳发来的圣旨!
萧云眼神闪烁。
他等了数天,就是在等这样一条消息!
送圣旨时,信使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放入萧云手中。
“这是司徒大人单独送给您的信。”
萧云不动声色,接过信件:“告诉司徒大人,我定不负众望。”
信使拱手行礼,转身骑马离去。
旋即,萧云摊开圣旨,细细看去。
他的嘴角勾起笑意。
鲁肃果真是大才!
如他所说过那般,他成功劝动王允,为自己争来这刺史之职!
萧云缓缓摊开竹简。
“董卓欲废帝立陈留王为天子!请君于十日内率军兵入洛阳!”
废帝?
立陈留王刘协?
萧云眉头微挑。
他将圣旨连同那封竹简一同递于周瑜。
周瑜接过圣旨和竹简,扫过上面的内容。
旋即,他大笑数声!
废帝立陈留王。
这等惊骇之事,竟会让周瑜放声大笑!
萧云不动声色:“公瑾因何而笑。”
闻言,周瑜眼神闪烁。
“天意相助!”
“董卓废帝,心有篡汉之意,他,定会为这天下所不容!”
“如轻扬之前所规划那般,我们只需等待时机,掀起伐董大旗——”
“扬名立万,就在当下!”
萧云不断颔首。
好一个周公瑾!
他人都在想着如何明哲保身,而公瑾居然已经想到,如何利用这乱世,成就一番枭雄。
“轻扬,切莫犹豫,进京方为上策。”
周瑜凝声道:“此番进京,方可趁机搅乱这趟浑水,结交英雄豪杰,成就一番功业!”
萧云颔首,淡淡言道:
“即刻去点一万精兵,准备随我入京。”
……
当晚。
河东郡,蔡家的临时府邸里。
烛灯闪烁。
蔡邕坐在案台边,手中握着一卷书,缓缓读着。
“先生休息了吗?”
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萧云。
“轻扬,快进来。”蔡邕微微一笑,他向着萧云招了招手,旋即又看向一侧的蔡琰:
“昭姬,快去备茶。”
闻言,蔡琰轻轻起身,下去备茶。
临走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萧云。
倘若真有一日,她能嫁给这般英雄……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微红。
房间里。
萧云一步步走了进来:“这么晚了,先生还不休息吗?”
蔡邕神色凄然:“离皇宫越近,心中越是焦虑。只得起身读读书,静静心。”
说着,他放下了竹简:
“对了,轻扬啊,你此番来此,是为何事?”
萧云抬起头:“我这几日便要入京,为此,有一件事,需要拜托先生帮忙。”
“轻扬尽管说,但凡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定会为你做到!”蔡邕认真道。
此刻,萧云眼神闪烁:“先生可否,为在下伪造一封信。”
“信。”
这话,让蔡邕怔住了一下,他隐隐察觉不妙:“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