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一路奔波,风尘仆仆,一直不敢在客店站脚,一日三餐随意吃点干粮便打发了,更别说架火烤东西,升起的烟雾立时会将他们的行踪暴露。
“好吃好吃,真好吃!”阿宝满嘴是油,小手紧握着一只兔腿啃着。
许是一旁的目光太过强烈,阿宝停下手转头看了一眼叶风,小声说道:“姐姐,我们要不要分他们一点啊?我看他很饿的样子。”
吉安不禁扶额,阿宝的悄悄话嗓门却比她还要大,不过的确起到了效果。
阿宝嘿嘿笑了笑,取了两块大点的肉快速的端到了叶风的面前。叶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即使他不吃,公子这段时日若是不补充一点怕是更加难熬的过去。
叶风把兔子送了进去,只听见里面两人小声的交谈了两句,叶风又将兔子端了出来。
“可否拿一盘青菜。”叶风拱手向吉安请求道,话语依旧有些冷的。
阿宝忙不迭的答道:“可以可以!”伸出小手就要去端那一盘青菜,却瞧见姐姐黑沉的脸,不禁缩回了手,用祈求的眼神小声的问道:“姐姐,可以嘛?”
吉安无奈的点点头,只希望好人有好报,他们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然后离开。
叶风心里明白吉安的盘算,然而一路下来,鬼祟之事太多,让他们心防难开,他冲着吉安拱一拱手以致歉意。
吉安许久没有受到此等礼遇,此时叶风一拱手,便下意识的屈膝福了福,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叶风也有些愣住,这丫头福礼全身稳立有度,可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可调教出来的,看来这丫头有些来历。
青衣男子挣扎着起身靠在床头,由叶风喂着,慢慢咀嚼,缓缓的吐出一句:“甚好。”
叶风心中很是欢喜,公子现在能多吃一些也能多抗一会儿,这样他们才有足够时间找到人诊治公子,撑着吃完这一餐饭,公子又重新躺下了。
叶风将瓷碗送到灶房里面,冰冷的脸庞此时缓和了不少,吉安让他放在灶面上,从锅中舀出一些热水到盆中,然后一起端到井边进行清洗,阿宝则在一旁帮忙打水,小眼珠子不时的瞄一下叶风,看见叶风眼角扫过来,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叶风冲着阿宝眨眨眼,阿宝顿时瞪大了眼,这个大冰山居然会逗自己,还没等他说话又听见叶风对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姑娘,请问这附近是否有药铺?”
“没有,药铺要去城里才行。”吉安手里擦着瓷碗,头也未抬直接回应道。
叶风点点头,此时他们还不能进城,只希望叶东他们能够尽快找到大夫。
“不过这山上有一些草药的,要是对症的话可以采一些。”吉安好心提醒道。
叶风转身回到了厅堂。他们就是从山上下来的,山上的草药全是一些跌打类的,公子的病普通药草很难有效用。
第二天吉安揣着花样子到了何婶家,阿宝一到村长家就跟那几个孩子玩做了一堆。
春生忙不迭的将茶水温好,还把秋日里晒好的蜜饯干果全都拿出来招待吉安,连茶桌都快摆不下了,何婶在一旁竟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小声感叹“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春生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反驳道:“娘,你看你咋说的,人家吉安好不容易来咱家坐一坐。”
旁边的弟弟们更是个个挤眉弄眼,最小的是冬生,他一口一个嫂子搞得吉安半天都没敢落座,往日里她都在门口略站一站便走了,村里的闲话太多。
村长大壮在一旁也憨厚的笑着,不过看着吉安实在是难为情,跟吉安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顺便把那四个小的给轰出了门。
“吉安,快坐吧!”何婶知晓丫头毕竟脸皮薄,也不多打趣,拿了一张凳子防在火盆旁,还将炭火通一通,让它烧的更旺些。“你看你,这么大冷天还跑过来,俺过去你那就行了!”
“没事,何婶,老是麻烦您这边过来,我这心里也不太好意思,这些花样子都是我见过的时兴花样,你看看行不行。”
何婶接过借着门口的雪光看了看,不由啧啧称奇:“吉安,你这双手真是巧,俺去过城里不少的铺子,连绣娘都没你这么好的手艺呢?”何婶可见是真的稀罕,一张张看的甚是仔细,吉安则在一旁详细解说。
春生在一旁没插上话,心里有些着急,憋红了脸闷声说道:“吉安,快些喝茶吧,待会就凉了,这些果子是俺今年秋天从山上摘来晒干的,可新鲜了,你尝尝!”
何婶睃了春生一眼,这呆子,猴急啥呢。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不停的夸奖吉安。
吉安看见春生期盼的眼神,就伸手去拿了一片野梨干,“嗯,挺甜的。”
听到吉安的认可,春生脸上顿时放出光芒,“好吃你多吃点,我这就给你装点带回去!”说罢,就起身去里屋拿袋子了。
何婶笑的合不拢嘴,“你就巴不得吉安在咱家年年都吃上你的野梨干!”
这般露骨的打趣话登时让吉安羞红了脸,就连里屋的春生也咚的一声不知撞到哪了。
吉安觉得脸上直发烫,手中的野梨干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呆了片刻就再也坐不住了,忙不迭的和何婶打声招呼就往家走了。
“哎,吉安!”春生听见吉安往外跑,急忙追了出来,可惜吉安早就出了院子,他不禁对着娘亲埋怨道:“娘!你看你,都把吉安吓跑了!”
“臭小子!说你呆还真的呆!娘可是在帮你!”何婶的心情十分的欢快,也不理会儿子的埋怨,起身去找自己的丈夫说闲话了,留下满脸苦恼的春生独自思恋。
“叶东他们还没有消息过来吗?”叶青书手里捏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翻来覆去看的异常仔细。
“还没有。”叶风心中暗叹,怕是凶多吉少。
“把东西放回去吧,想不到躲藏在此处居然能遇到白家遗孤。”叶青书咳嗽了几声,拳头里面全都是血丝。
“公子!不如我们趁着夜色进城,皇后的人在禹国的京城里面也不敢太放肆!”叶风站立在一旁担忧的提议道。
“禹国京城布防很是严密,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公子你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若是余毒攻入心脉,属下难辞其咎。”
“再等两日,或许叶东他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叶青书闭上眼,向着内侧躺下,脑海里面却一直闪过幼弟端给自己茶水的场景,他温笑入腹,却直绞心肠,若不是他及时吞下严太医给的解毒丸,怕是会立马毙命在国华殿,他想不到皇后竟舍得脏了自己儿子的手也要除了他这个无用的大皇子。
叶青书念及此处只觉胸口一痛,继而猛烈的咳嗽起来,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公子!公子!”
吉安正牵着阿宝的手进了院子,听见喊声急忙跑了进去,撩开门帘却瞧见满地的血,那青衣公子正趴在床边人事不省,嘴角还有血丝不停的渗出,叶风一边扶着他一边运气却效用不大,眼见那公子的唇色越来越白。
叶风也感觉自己的真气完全不能输入到公子的体内,他瞧见吉安站在房门口,眼中忽然有了光芒。
“姑娘,我家公子急需大夫诊治,可否暂且帮我照顾公子一日,我速去城中将大夫请来!”说罢,堂堂八尺男儿竟重重的跪了下去,向着吉安连磕三头。
吉安大惊连忙跳开,摆摆手道:“你...你不用这样,我答应你就是了!”说完,吉安心里又有些后悔,这青衣公子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气。
听到承诺,叶风丝毫未耽误立即奔了出去。
看见这地上的一滩血,吉安甚是头疼,阿宝也瞪着小眼睛看着她。
吉安找来了一件旧棉衣铺在地上将血吸干,然后打了一盆温水帮着擦拭青衣公子下巴上的血丝。
“姐姐,你看,这个哥哥真好看。”阿宝站在一旁忽然说道。
“小家伙,你懂什么好看?”
“反正跟姐姐不相上下。”
“小傻瓜。”吉安不禁笑出了声,男人和女人怎能放在一起比较,不过这个公子的眉眼的确俊秀,一双桃花眼便不知要迷倒多少闺秀。
吉安将叶青书小心的挪回在床上,他眉头紧皱,吉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平,温热的触碰让吉安心生异样,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眼眸之中寒星点点,但很快再次陷入昏迷,吉安猛然惊醒,连忙缩回自己的手,涨红了脸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夜幕降临,叶风始终没有归家,叶青书中间清醒了两次又沉沉睡去,每次醒来都吐了一地血,似乎要将身体里的血完全吐干净,吉安怕吓着阿宝便不让他进房间了。
两人安静的吃完晚饭,屋外又开始下起了雪,冬日里连虫鸣都没有显得异常的清冷。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阿宝摇头晃脑的读着三字经。
刘富贵床底下的陶罐被吉安掏了出来,竟存了不少银钱,村里的人都说他花天酒地银钱散尽,如今看来也只是个守财奴。
吉安用这些银钱偷偷的让春生给阿宝带了些纸笔和书本,闲暇时就教他读书写字。
借着微弱的灯光缝着衣裳,时不时进房间看一眼,那青衣公子勉强吃了一碗粥,现下看着气色有些好转。
“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死啊?”阿宝看着姐姐问道。
“姐姐也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不是坏人,好人会长命的。”话虽如此,但愿他能熬过这一宿,等他的侍卫将大夫找来吧。
吉安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和阿宝的命运多舛,而别人也在极力生存,只愿世间疾苦不再,乐享年华。
一夜飘雪,吉安也未曾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