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项目照常举行，可在临近结束时，全校学生却迎来惊天噩耗。

之前有消息传出来，运动会结束这天不用上晚自习。

虽然信息来源不明，可无风不起浪，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都自然而然的信以为真，并早早就安排好了出游计划。

可就在大家一切准备就绪时，却被告知晚修正常举行。

张姐更是不可思议，趾高气昂的嘲讽他们:“这种假消息也信，也真是够蠢的。”

这样一来，各班班主任和巡堂老师肯定会严加看守。

运动会剩下的时间，叶一竹都在思考晚上要怎么从张姐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宁雪劝她安生一晚，可第一节课下课她就往厕所方向走去，直到第二节铃声响起，都没有再回来。

穿过高一教学楼，叶一竹熟门熟路地走到学生公寓旁边的小道。

整个校园都格外寂静，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空中回荡。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秦铭那帮人在催促她。

秦铭每次都会嘲笑她出逃技术垃圾。

走到栏杆下，叶一竹把拉链到下巴，两手抓住把手，脚蹬上其中一个空格，另一只脚在地上踮起，半个身子就已经越到外面。

一中后街常会路过社会青年，坐在飞车上冲她吹口哨。

她轻巧落地，接到秦铭的电话。

背景一片嘈杂，他扯着嗓子大喊:“这边已经开始了，自己过来啊……”

她挂掉电话，站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正要动身，却发现鞋带开了。

俯身系鞋带，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她习以为常，以为同样翻墙出来的“同道中人”。

蹲着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让出位置。

轻巧落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视野里出现一双白色的球鞋，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闪过的熟悉感牵引着她抬头。

他的身影似乎被昏黄的路灯拉得格外长，下颌线分明峻冷，感觉到她的目光，他低头看她。

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舌尖，她久久没有动作，还没有从以这样的方式遇到他的巧合中反应过来。

有一种被人撞破秘密的不自在，这次不同以往每次在快乐kk，他们都还穿着同样的校服，从同一个地方翻出来。

沉默始终存在，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快乐kk？”

他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好像并不惊讶。

她脱口而出:“你送？”

他瞥她一眼，见她挑挑眉，一副已经做好准备的样子。

他的车就停在对面的居民楼下，看来也是为今晚的出逃做足了准备。

今晚的风很柔和，却依旧饱含丝丝凉意。

车子从无人的小巷通畅驶向繁华的街道，一路霓虹闪烁，店铺的音响在放着歌曲。

你且听这荒唐，春秋走来一步步。

你且迷这风浪，永远二十赶朝暮。

她不禁跟着小声哼唱，自以为已经够小声了，却听到前座的人冷不丁的问:“这什么歌？”

耳边风声呼啸，车轮滚起尘埃。

他屏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也没再听到从她喉咙里发出的轻哼。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突然好笑，“这么守规矩？”

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她露出的半张脸，嘴角上扬，带着不怀好意的挑衅。

“我靠……”

她对车子突然的启动和加速始料未及，整个身子往前扑去，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手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角，她皱眉抱怨:“你这个人怎么一激就上套。”

空旷的马路中间，他们将所有车甩在身后，她感觉自己在孤立地伫立在世界中央。

这感觉倒是真的爽快。

可不到半分钟，身后就响起警笛。

余光里闪过疾驰而过的车辆，也有不少因为关注路边情况而慢下来的行人，叶一竹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扭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插兜望着前方，脸上满是不在乎，趾高气昂的样子真让人想揍他一顿。

“这是一中的校服吧。”

正在记录情况的民警淡淡瞥他们一眼，有些讽刺的说。

“这个时间你们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

一个女民警走过来打量他们，又看看那辆被扣在马路边的车。

“逃课还违反交通规则，你们学都上到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那个男民警就接起她的话:“也不像是会学习的样子。”

说完，看好戏似的嘲笑一声，又感慨道:“一中好歹也是市重点，这个月我都抓三四个骑电车闯红灯的了。”

被训斥的两个人乖乖的现在一旁，也不说话，看上去颇有几分“任人鱼肉”的姿态。

记录好车牌，又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几个民警围在顾盛廷的电车旁边小声商讨。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街边的车流哗哗如水，偶尔路过疾驰的轿车，在流光尽头处留下空鸣。

电话又催命似的响起来，叶一竹本来就心绪不佳，接起电话更是黑着张脸，狠狠说道:“我在这儿应付警察，今晚估计过不去了。”

说完，她恶瞪着“罪魁祸首”。

他满不在意地斜睨一眼，电话那头铺天盖地的嘈杂流出来，混进微妙的空气里。

民警走过来递给顾盛廷一张纸条，对他说:“半个月后到河西区取车。”

他伸手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塞进口袋。

民警临走前，忍不住又说教他们:“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别整天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就无法无天、虚度青春。今天是闯了个小红灯，明天指不定就违法乱纪。不上课就知道玩，将来有得你们哭的……”

心里的烦躁如杂草四处滋长，叶一竹忍不住出声反驳:“警察叔叔，他可是我们年级前五十。”

民警一下子愣住，嘴巴还微张着，话却都哽在了喉间。

一中的前五十，虽然比不上市高，可对许多人来说，也是个望尘莫及的成绩了。

顾盛廷淡淡瞥她一眼，瞧见她眉端飞扬着的得意自满。

大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孩子说什么，他就算是死撑，也会坚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论点。

几个民警坐着巡逻车扬长而去，叶一竹转身沿着人行道走去。

顾盛廷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成绩？”

她的身影停顿下来，扭头看他，坦诚回答:“要知道还不简单，只要我想，全年级一千多个人的成绩我都能知道。”

他捕捉到她话里的某个字眼，挑眉扬起语调，“噢？你想知道我的成绩。”

她微微怔住，对他的无赖嗤之以鼻。

“想啊！那天在高三红榜前，黄毛让你高三冲进年级前十，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他止不住勾起嘴角，“什么黄毛，人家有名字的。”

她满不在意的撇嘴，心想:这是重点吗？

短暂沉默后，他又说:“所以呢，你觉得我不能？”

一瞬后，她笑出声，轻快明丽的声音在街头回荡。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能。”

沉缓玩味的语调意味深长，隔着一段距离，他注视着立在斑驳树影下的窈窕身影和饱含风情笑意的脸庞。

“叶一竹，你真挺有能耐的。”

和表面看上去，没有一丝契合的灵魂。

她耸耸肩，脸色缓缓沉下去，并不打算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原本指望你快点把我送到目的地，现在看来，你反倒拖了我的后退。”

语气恹恹的，又充满烦躁。

看得出来，她想快点赶到快乐kk。

两人在路边分道扬镳，她拦了辆车，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顾盛廷抽了根烟放进嘴里，接起震个不停的电话。

“别他妈催了，老子车让交警扣下了，真他娘的晦气……”

一出口，就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在肺里打了一转又释放出来的缕缕浓烟，也没有办法拂平少年血液里的恣意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