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竹屋,简陋陈旧的家具,散落了一地旧制铜钱。
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的感觉。
场景略显滑稽。
不一会就看到老头紧皱着眉:“这卦象……”
“依旧还是算不出吗?”老头不死心的喃喃自语。
“噗——”
一口血突然从老头的嘴里喷出来。
原本还算正常的面色顿时苍白下来。
老头苦笑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强行为之,反伤自身。”
“丫头啊,这一世,老头还是帮不了你,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摇摇头,背着手,一晃一晃的走去院子。
散落的铜钱已经乱了卦象,只是毫无规律的摆放着。
西角上的小山坡。
荔菲夜远远的看到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佝偻背影。
戴着草帽,背上背着竹篓,蹲在草地上,身体微侧,双手在扒拉着些什么东西。
哪怕距离有点远,也能感受到那人的专注与小心。
荔菲夜慢慢的走过去。
走得近了。
对方还是毫无察觉。
直到——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捧起来,放在手心里。
突然起身,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坐在地上。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他的左臂。
稳住了他的身体。
“谢谢啊……”
蹲得太久,脚都麻了。
刚才没注意,起得急,差点就摔倒了。
乐极生悲。
倒没想着能被人扶助:“平时这山里都没什么人进来的,今天怎么……”
身体转过来,话还没有说完,视线看到眼前的女生的时候,老铁整个人顿时僵住。
还抓着药材的手伸出去,想触碰又不敢,僵在空气中,隐隐在颤抖。
开口的声音干哑,小心翼翼又害怕是幻觉:“是小夜回来了吗?”
也没等着荔菲夜回答,又继续说道:“你是小夜对不对,是我的小夜回来了是不是?”
周围除了风,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听到那道清冷的声音,声线微缓:
“爸,我回来了。”
原本她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他,看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
看到他因为腿麻而差点摔倒。
她本能的快速跑过来扶住他。
身体的反应,比她大脑还快。
就这么……被他看见了自己。
老铁紧紧握住她的手。
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眼眶都红了。
“小夜,我就是知道是你,爸不会认错你的。”
这些年来,老铁的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
但在此刻,他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要人回来了就好。
紧紧地牵住她的手,往山下走去:“走,我们回家。”
身影微微佝偻的男人,紧紧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
就像她八岁的时候那样。
每次和他上山采药,迎着夕阳,铁爸牵着她的手下山回家。
一晃,八年过去了。
此时却与当时的记忆重合了。
严丝合缝。
仿佛从来就没有这八年的离别。
冷而麻木的心,轻轻地,轻轻地被牵动了一下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直紧抿的粉唇,微微缓了一些。
回到山下的草屋,屋内的摆设和她八岁生活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如往昔。
铁爸给她泡了一杯草茶,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喝的:清麦草本茶。
久违的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那是童年记忆的味道。
铁爸心疼地望着她:“怎么这么瘦,他们对你不好是不是?”
牵着闺女的手走了一路,他都能感受薄薄的皮肤下,包裹着的骨头。
一点肉都没有。
“没事”两个字在那温暖自责而又殷切的目光中,如被梗住,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您了,所以回来看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转移了铁爸的注意力。
女儿不想提,那他就不问。
“好,今晚爸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老铁——”
门外有人在喊铁爸。
“我在,有什么事?”
是村长。
“阿力媳妇肚子痛得厉害,你看看能不能拿点什么药材给她止止疼。”
老铁和村长在院子里说话,荔菲夜没有出去,依旧坐在屋内。
外面的说话声,在屋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铁的声音有些作难:“阿力媳妇都快八个月了吧,这时候,不好用药的。”
一个不甚,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他也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但是经常与药材打交道。
平时村里人有个病痛什么的,吃了他的药,基本都能好。
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
谁有个病痛什么的,都会来找老铁。
“我们也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力媳妇突然肚子痛得很。”村长压低声音,“都流血了。”
说明情况很严重。
老铁脸色凝重起来,“我和你去看看,等我一下。”
“好,你去收拾东西。”
知道老铁应该是要回屋拿草药箱,他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院子里晒了不少的药材。
药材味还挺重。
不过闻习惯了,闻着闻着,觉得身体还挺舒服的。
村长平时过来,就特别喜欢站在院子里。
不进屋也没觉得什么奇怪。
自然也没有发现荔菲夜在屋内。
“小夜,爸爸和村长去看看,你等爸爸回来。”不要乱跑。
小时候,老铁每次出门都这么交待她。
荔菲夜也很乖,都是乖乖等他回来。
现在也是自然而然的开口嘱咐道。
只是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儿,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虽然老铁没说,但是荔菲夜从他的眼睛里也能看出来。
“爸,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温和。
“是他们。”
空荡的草屋里,突然回荡出一道声音。
荔菲夜的脸色瞬间冰冷,“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声。”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你不欢迎我。”
脑海里,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
“你是想让我再死一次?”
其实死,对她来说,不是解脱,而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只能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
“我不是故意的,但这次……”
脑海里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不能再出手了。”脑海里的声音无力的建议着。
尽管每次被采纳的可能性都低于百分之十。
但是,起码也还有百分之十的劝谏成功。
“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周围的气氛顿时死寂,连呼吸都令人觉得压抑。
好半晌是,荔菲夜开口了,“阿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是,尽管是未出世,那生命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法剥夺。”
阿荔欲言又止。
“用普通人的能力,好吗,小主人,我求你。”
“如果你再动用魂力的话,阿荔就无法再陪伴小主人,保护小主人了。”
它不想的。
“我尽量。”
听到这句承诺,阿荔松了一口气。
小主人现在的灵魂太虚弱了。
根本承受不起。
她现在的身体,就和易碎的纸片没有两样。
睡梦中,荔菲夜猛然惊醒。
又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