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愣了愣，抿唇看着苏瑾。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被决定着将来是谁，要做什么！直到现在，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们所有人都还要约束着我！皇祖母都已经这般模样了，难道我这时候连关心都不应该关心吗？！”

“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她皱了皱眉，想要与她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又说出口。太后对苏瑾，疼爱的犹如对待自己的亲孙女。有时候，就连她都不明白，一向厌恶商户之人的太后，为何偏偏对苏瑾格外偏爱，偏爱到让很多人都嫉妒。

叶嬷嬷嗫嚅了一下，退到了一侧。皇上走上前来，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们就让她好好陪着太后吧。”

许是因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原本在昏睡中的太后眼皮微微动了动，接而便醒了过来。见到苏瑾，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虚弱的笑了两声，说道，“哀家的瑾儿来啦？”转眸，看见屋里站了好些人，她扯起嘴唇，叹了一口气。“哀家只不过是生了一场小病，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连何老都来了，怎么，哀家都不怕，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做什么？”

话音落下，包括皇上在内，都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苏瑾为太后掖了掖被子，轻声问道，“皇祖母可是感觉好些了？”

“嗯。”她身子动了一下，微微欠起身子。苏瑾见状，连忙帮她在身后将枕头垫高，“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哀家不是告诉你，好好待在苏府吗？”

“若是我今日没有进宫，皇祖母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瑾儿？”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怨气。

太后喟叹一声，转头对皇上说道，“皇上，让哀家和瑾儿聊会吧？”

闻言，皇上将屋内的所有人的遣退，而自己也是离开了寝宫。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太后看向她复又说道，“其实，哀家昨日倒下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怕的，哀家怕，要是自己就这么离开了，以后怕是没能保护你了。”

“皇祖母，瑾儿并不需要你的保护。”苏瑾说着，心里头泛起一丝难过。

太后轻笑着，叹息道，“怎么会不需要呢，别忘了，你当初刻意接近哀家的时候，不就希望哀家在日后能做你和苏家的依傍吗？”

苏瑾垂首，不置可否。的确，她刚进京州的时候，是打着太后身后母族势力的主意。太后是翼族公主，早在先皇在位之前，翼族和辰国的交情就长达百年之久。是以，当年先皇征战北伐的时候，翼族也是派兵增援了多次。后来，为了感谢翼族，先皇承诺和翼族的交情将永远传承下去，永垂不巧。

每年翼族来辰国的时候，必是用最高的礼遇接待。更因为如此，太后的身份显得尤为尊贵。后来，翼族将公主许给先皇的时候，先皇和太后之间更是相敬如宾。哪怕后来出现了一个苏夫人，先皇对太后的感情也从未改变过。

如果说当年的苏夫人是先皇意气风发时遇到的一个意中人，那么，太后则是先皇身边的一个得力知己。除却不喜欢商户之人，太后几乎没有缺点。她是皇上的解花语，更是唯一一个倾心交付的人。

然，这么一个讨厌商户人家的太后，偏偏对苏瑾格外喜欢。

太后往后挪了挪身子，悄然将自己与苏瑾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哀家明知你的接近是带有目的的，却依旧让你靠近吗？”苏瑾抿唇，摇了摇头。对于这件事，她也很好奇。

“你应该也听说过，哀家除了皇上，还曾有过一个女儿吧？”太后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七岁那年，她没有因为意外落水而死的话，现在她就能坐在这边，向你这般守护着哀家吧？”说着，太后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哀家在嫁给先皇时，其实已经有了身孕。因为翼族与辰国交好，加之哀家又喜欢上了先皇，因此父汗就准许哀家嫁给先皇。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哀家便生下了第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小公主，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就体弱多病，身子很是虚弱。不过好在长大后，身体也就慢慢好起来。不过，哀家的这个小女儿甚是奇怪，别家的小姑娘都喜欢穿的花里胡哨的，偏偏她喜欢朴素。她也很乖巧，什么都不用哀家去说，她自己就能做的好好的。皇上小时候淘气，就她总是陪在哀家身侧，不争不抢不闹，渐渐地，哀家对她，没办法不欢喜。”说到这边，太后的眼泪就掉落了下来。

她抬手，想要轻抚苏瑾的脸颊，但她犹豫了下，将手又放了下来。苏瑾抓起太后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脸上，眼圈已经格外的红。

“皇祖母”她两手仅仅握住她的手，热气呼出，隐隐的有抽泣之声。

“在你第一次接近哀家的时候，哀家本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允许你接近。后来，日子久了，哀家忽然发现自己慢慢的有些喜欢你。你和她一样，衣服总是穿的素净，不争不抢。对人对事的时候，那神态更是像极了哀家那逝去的女儿。哀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总会告诫自己说你接近哀家是带着目的的，哀家断断不能因为你的虚情假意而心软。可是，哀家”她用手掌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哀家应该是老了，容易觉得孤独，这才希望身边能有个体己的丫头陪着哀家。”

苏瑾自以为自己是能够控制住不哭的，但是，当太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哗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的心抽疼的厉害，异常难过。

太后说她不知不觉将自己视为了那已经逝去的女儿，而她又何尝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太后视为了自己的祖母。她很早就没了母亲，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阿爹在一起，也没有祖母能够疼爱她。

当自己用私心接近太后时，她也早已将真心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