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了。”她在电话里面这样说道。然后我就拿着电话,看着高老师的本田雅阁停在了我的面前。
后排座位上坐着高教授,于是我自觉地抱着包上了副驾驶位置,并主动系上了安全带这个位置异常熟悉就是了。
“高老师、高教授早。”我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了。”
“哎呀,你客气什么。”高老师这样回应到,我看见高教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高老师从高教授手中接过一袋饼干要递给我,并问我,“吃早饭没有?来,吃点饼干。”
“我吃了早饭了,不用了。”我推脱道。
高老师大概以为我是客气,“别客气!”她用疑问的语气说道,“这么早你吃什么啦?”
“我真的不是客气,刚才在南门的公交车站附近的早餐摊子上才吃了一个鸡蛋灌饼。”我回答道,“而且我不太能吃饼干,吃了就容易拉肚子。”
“哦?已经吃了早饭啦?那你起来的挺早啊!昨天睡得早?”高老师把饼干重新丢回给后座的姐姐,启动了车子说道,“吃了饼干拉肚子,你是不是对麦麸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过敏?”
“可能吧。”我回答道。
实际上,此时,我最忐忑不安。
这姐妹两个,无论是谁,只要开了一个牵扯到我姐姐的话题的头,我都难以应付。虽然说感情的事情,很难讲谁对谁错,但是基于一般的道德理念,正常人谁也不会说当小三是正确的。
我唯一能够在道德上和心理上进行抗衡的理由,大概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个理由像是一把双刃剑,但是无论怎么讲,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谁更占据主动性?谁的人生经验更丰富?
怀着历史考据的心态去发掘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话,那么谁可能在整件事情中负更主要的责任?
高教授大概也不是无辜的,会被扣好几个锅,一如崔浩然抱怨刘笑吟一样。
我心中胡思乱想,整个车子里没人说话,于是整个车里面的气氛便有些僵化了。
作为枢纽的高老师大概想要履行自己作为枢纽的职责,于是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地问我,“你老家还在县里面?还有房子吗?”
“有,我妈的房子,没有卖还留着。”
这倒是引来了她的兴趣,“我问一下,你不要生气,你爸爸和你妈妈是离婚了对吧?”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最多是不舒服而已,“是,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吧。”
“我听你姐姐说,你爸爸的骨灰是准备拿回老家和你妈妈合葬的?”
“很奇怪吗?他们离婚之后关系反而比以前好,起码凑在一起不吵架了。这个决定他生前就说过了,我妈的墓地买的时候就是买的双人合葬的墓地。”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一副啧啧称奇的表情。
“这没什么,婚姻对人的要求太高了,有时候保持一点距离,大家反而能够互相体谅,凑得太近就只能互相伤害。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婚姻又不是你的全部社会关系,所以即便是夫妻也难免不起冲突,而且因为太近了,相互抱怨更是毫无顾忌。”
高欣老师颇为惊讶地趁隙瞥了我一眼,“这么有感触?”
“是啊,我是亲历者,当然感触颇深,只要善于总结,总能从现实中总结出一两句哲言。”我忍不住看了看车顶,“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我们宿舍的两位同学,天天给我表演这样的戏码。”
“崔浩然和金鑫吗?”高欣老师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故作感慨地说道,“现在的大学生啊”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现实世界的恋爱故事其实比电视剧和电影有趣得多,而且不是预设的迎合观众口味的结局。换句话说,打破套路,不落窠臼。”
“你看起来很有心得体会嘛!”高欣老师又瞥了我一眼,我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高敏教授,似乎也感到有趣,面露微笑地听着。
“看得太多了嘛!”我说道,“这么多年看下来,感觉还是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所以电影和电视剧里面都是一些从头到尾,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因为现实世界中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
“这就是你不谈恋爱,不n朋友的原因?你希望自己善始善终?”高老师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吹自擂的大话王,非常想要戳穿对方,但是又找不到切入点一样,十分难受。
“不,我不是,我虽然有点追求完美的强迫症,但是我没有到这种程度。不谈恋爱是因为我一直以来没有把它看得那么重。”我又晃了高老师一下,“从我的真情实感上来说,我是真的希望有终成眷属,所以我一直非常希望崔浩然和刘笑吟能够有结果,但是他们两个的爱情就是这样,只能当作是人生一段丰富的经历罢了,回忆起来说不定饶有趣味。日后,我回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涯,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届时说不定反而会悲从中来。”
“呵呵你继续说。”
“金鑫和陈妍,我一开始是不看好的,这两个人都太孩子气了,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个倒像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不定过几年还妥妥地能吃他们两个的喜酒。”我颇为认真地说道,“我身边的这两个案例时时刻刻都提醒我,对感情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自以为是,别人的是这样,自己的也是这样。”
不用自己的父母作为例子,就要轻松得多。
“哦,你还说你自己不是看开了?”
“真的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看别人谈恋爱,尚且不能中立客观地判断和评价,凭什么你认为你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可以做到毫无误解、毫无芥蒂?所以我多少有点害怕,这就是为什么我迟迟不敢”
“咳咳。”坐在后座的高教授,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你想得太多了,”她的表情又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觉得好笑,“谈恋爱是个过程,是个磨合的过程,不可能是一路顺畅就直奔白头偕老这个结果,你懂吧?结果不是目的,结果是一系列过程的产物,对于人生来说,还不一定是最终产物。”
人生的最终产物不就是死亡和新生吗?
“是啊,你要想开一点。”高欣老师也插话道,“不要一开始就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和负担,谈不下去就分手好了,你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像是新世纪的大学生。”
“说起来,做人也是一种过程对不对。”
“是啊!”
“那做人过程中要不要坚持原则呢?”
“嗯?”
“我要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贯彻我做人的原则,请问有什么问题?”
“呃”
我的狡辩让两位老师气苦,并且,因为她们天然的性别和立场,我觉得她们应该赞同我这种“直男癌”的恋爱观才对。但是也许身份差别有点大,所以这两位无法降低自己说话的档次和我进行激烈的辩论。但是车子里面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个话题而缓和下来。
高老师顺利地把车子开到了机场,还不到六点四十,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停好车子,一路送我和她姐姐去取了票,一直到到安检的地方。
我和高教授都行李简单,一路顺利,在安检处排队的时候,高老师又特意当着我的面请高教授在飞机上照顾我一下。
这有什么好照顾的?不过看取的票,高教授是靠窗,我是b座位靠着她,旁边还有个座。
但高老师这么说,我不得不领情。
这就是场面人和场面话,这都是人际交往中有用的技巧。
然后,高老师对我说道,“你看看,我没说错吧?”
“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从六点到现在,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你去坐七点钟的大巴,很可能赶不上飞机了。”她用教育者的口吻说道,“在这方面你还缺乏经验。”
我没怎么坐过飞机,当然不介意自己显得像个小白,当即心悦诚服地回应道,“你说的对,谢谢高老师你送我来机场。”
“不客气,你是我的学生嘛!”高老师笑眯眯地回应道,“再说,”她看了看她姐姐,然后补充道,“冲我姐夫和你爸爸的关系,我们也应该多帮帮忙的。”
这句话,把气温略略降低了一点。
我挤出来一个笑容,“还是要谢谢您,”一偏头,“还有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