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要点开,一会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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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8年11月20日,抵达阿姆斯特丹已经好一阵子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终于获得了联合省执政、奥兰治亲王、约克公爵的女婿威廉三世的接见。
奥兰治亲王的脸色不是很好,据说之前刚刚从一场疾病中恢复过来,不过他说起话来却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比如他就直截了当地指责了东岸人两大罪状,其一是在海牙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而且据说凶手还安然返回了东岸国内,以后还有重用;其二是无端侵占荷属南非的事情,令东印度公司损失巨大,同样也令联合省损失巨大。
高文刚是外交世家出身,本身也是历练多年,因此对这些所谓的“诘难”回复起来非常简单和轻巧,都是程序性的话了,没甚难度,更何况别人也没真的为难他,只是发泄下心中的不满罢了。
随后,高文刚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取消德维特兄弟二人的通缉令,发还其位于多特雷赫特市的家族地产,让约翰·德维特能够重返联合省的事情。而果不其然,奥兰治亲王对这事显得有些愤怒,一开口就拒绝了,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给高文刚留下。
高文刚顿时明白,奥兰治亲王大抵是对共和派、对德维特极端厌恶了,这可能缘于他年幼时的经历。当年,在他父亲发动兵变妄图夺权失败后,约翰·德维特作为资产阶级共和派的政治代言人,就对他和他母亲执行了严格的监视政策,具体措施包括:1、撤换年幼的奥兰治亲王原本的护卫,换上政府派遣的护卫;2、由政府指派的教师接管奥兰治亲王的教育,当然这条执行得并不彻底,在奥兰治亲王幼年时,很多奥兰治派议员集体努力,成功地争取到了由其母亲(英格兰公主、查理一世之女玛丽)教育奥兰治亲王的权利,且高昂的费用也由荷兰省政府承担;3、限制了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上艾瑟尔、德伦特等省的传统贵族对土地的投资和兼并,同时也限制这些人与奥兰治亲王过多接触,以削弱他的影响力,因为这些传统贵族们在军队中担任职务的比例很高。
以上只是一些比较出名的大措施,更别提还有许多恶心奥兰治家族的小手段了——这些小手段未必是德维特下令执行的,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敢于政治投机的家伙,为了向德维特献媚,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二十多年下来,奥兰治家族当真是受够了各种鸟气,家族财力、影响力都大大降低,因此当他们逮着一个好机会,一朝翻身上台之后,向德维特兄弟进行报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虽然报复的手段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这次高文刚提出让约翰·德维特回归联合省,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威廉三世的拒绝。他现在真的已经够烦了,三级议会里一堆人跟在捣乱,各省省议会、市议会也出现了共和派势力的大回潮,奥兰治派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大大降低。再加上战争打了多年,国家财政负担沉重,人民苦不堪言,且奥兰治亲王指挥的数量高达八万的大军也与法国人僵持在了南尼德兰,难有寸进,始终无法将敌人逐出这个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所以他的声望自然而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威廉三世又怎么可能愿意让约翰·德维特返回联合省?虽然这个人目前在民间的声望已大不如前,唾骂他的人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串联各路商人、共和分子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影响力很高。一旦让他回来,也许无法颠覆自己的位置,可在议会及各省给自己制造麻烦,加大唱反调的声浪,却是不难的。因此,只要威廉三世不傻,是决计没可能将这个人放回来的,除非你开出一个他很难拒绝的价码。
“约翰·德维特涉及到背叛国家、谋害贵族等多项指控,这是联合省政府和三级议会共同签发的通缉令,想要撤除的话,除非七省同时选派法官重新审议,而且我不认为重审的话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对于这些在格万根波特监狱前破坏了自己好事的东岸异教徒,年轻的威廉三世现在真的有一种神烦的感觉,特别是他们竟然还想把自己的头号政敌、少年时代的噩梦再度请回联合省,这是开玩笑么?
高文刚听威廉三世这么说,也有些沉默。他当然知道,自从德维特兄弟及一干核心惧怕迫害而“出逃”南尼德兰后,当时被奥兰治家族完全支配的议会和政府便宣布他们为“叛国者”,一个个都签发了逮捕令,同时还顺势将三级议会议长的职位空缺着,令奥兰治家族的控制力达到了顶峰。
如今数年时光过去,奥兰治家族也难免如同历史上多次发生的那样,从顶峰开始慢慢滑落,这个时候再把德维特等人赦免——这是奥兰治家族的特权,作为这个国家最大的贵族,奥兰治亲王有权赦免德维特,这是七省法官重审案件之外的另一条路子——那是嫌自己家族衰落得还不够快吗?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而既然奥兰治亲王的态度已经如此决绝而鲜明,那么高文刚也不好就这事继续纠缠下去,因为那样明显只会更加激起对方的怒火,使得事情向更不利的方向发展。因此,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将重点转到了两国之间的贸易恢复上面。
要知道,当初联合省未发生大变之前,这个商业发达的国家可是东岸商品第一大代理商,每年将价值数百万元的各类商品通过种种渠道出售至地中海、波罗的海和北海国家,为东岸工业品的销售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荷兰人也从中赚取了不菲的利润——比如素来与东岸关系密切的德海尔家族,就从代理东岸铁制品开始,到最后干脆关闭了自家在瑞典的大部分冶铁工坊(这也有瑞典王室逼迫的成分在内),全心全意代理起了东岸铁制品,收益很大。
不过的东岸人悍然出兵收取荷属南非殖民地之后,两国关系名存实亡,原本就占贸易很大部分比例的联合省政府订单直接取消(后来多数给了英国人),很多荷兰批发商也碍于种种关系,不便再代理来自东岸的商品,因此两国间的贸易顿时一落千丈,除了少许走私外,竟然无限趋近于零,也是没谁了。
不得已之下,东岸人不得不全力发掘其他代理商,比如库尔兰人、比如意大利人。只可惜,库尔兰人发掘波罗的海贸易不利,远远达不到东岸人的期望,不知道是他们真的不行呢,还是慑于荷兰人的积威,不敢大展拳脚。库尔兰人如此,热那亚人、威尼斯人也有些不堪,也只是提高了一点在意大利地区的市场份额,大西班牙地区则因为西班牙贵金属大量流出而销量快速下降——与之类似的还有奥斯曼帝国,这个国家因为连年“失血”(本就大量闹钱荒了,多年来还一直贸易逆差),目前除了进口部分东岸军械外,其他贸易都很萎靡。
在这种情况下,东岸人不得不自己承担其重任,通过多种渠道开发了原本对东岸封闭多年的法兰西市场,取得了一些商品的对法出口配额(低关税税率),让东岸国内的工业品市场稍稍缓了口气,虽然开工不足仍然比较难受,但也能勉强维持下去了。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在东岸国内已经通过大基建解决部分产能过剩问题的情况下,东岸人数年来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对欧商品出口问题,甚至还很“贴心”地研究了几个主要国家的财政状况,想方设法帮他们在贵金属不大量外流的情况下增加进口商品金额,而这第一步自然就是欧洲商业魁首的联合省了。
接下来,高文刚与他带来的两位商务官员一起,仔细地向奥兰治亲王继续介绍起了与东岸恢复贸易的“好处”,其中更是重点就依托价廉物美的东岸商品巩固“海上马车夫”那四通八达的销售网络和无数的代理商做了重点阐述。要知道,现在英格兰工商业快速崛起,德意志地区虽然政治上分裂,但工业繁荣,商业发达,这两大地区都借助此次战争的东风,大批量出口包括武器、军资、铁器、日用品、纺织品、食品、建筑材料、玻璃、皮革在内的各类商品,很是发了一大笔横财,同时也渐渐有威胁到联合省商业渠道的意思在内。
若搁在以往共和派占据上风的年代(同时也是联合省废除执政职位的年代),阿姆斯特丹这个商业中心早就反应过来并实施反制手段了,哪像现在这会,联合省依然优哉游哉,漠不关心,甚至还通过不断给予英格兰王国大笔订单而助涨这个国家的工商业进步,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以往联合省不是没有陷入过战争,比如当年与西班牙战争时期,他们就通过大量进口产自东岸、德意志、葡萄牙和北意大利的武器和军用物资,降低对英格兰工业品的依赖,可见共和派分子确实把对英国的警惕刻到了骨子里,甚至不惜为此亲近法国人,极大惹怒了主张联英抗法的奥兰治派。
不过,高文刚和两名属下口水都说干了,却丝毫没有说动威廉三世。这位年轻的贵族似乎是与英格兰商人有什么约定,又或者是对英格兰这个国家的力量十分看重,甚至也可能是因为与英格兰同为新教大国,因此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东岸人的提议,表示短时间内联合省政府没有重开与东岸贸易谈判的计划,同时更是表示,荷属南非殖民地被迫“出售”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事情(目前已经由议会批准、奥兰治亲王署名生效,售价为二十万盾),极大伤害了联合省人民的感情,他们现在不愿意与东岸商谈此类事情。
一个上午连着被人拒绝两回,就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气,更别提高文刚这个本就出身不凡的二代高官了。因此,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嘴角虽然仍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但仔细看的话已经很勉强了,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满和烦躁。随后,他又尝试着争取了几下,不过奥兰治亲王的态度当真也是坚决,竟是一点步都不让,这令高文刚感到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