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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0年6月22日,已是大战后的第三天。儒尼奥中校稳稳地坐在一间山野茶肆内,一边享用着还算丰盛的随军早餐,一边与属下商议着事情。
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博格丹拿毛巾擦了擦嘴,端起手边茶盏喝了口茶水,然后才说道:“总指挥,结果基本都已经出来了。昨日之战,清军共损失了一万三千余人,其中被生俘者逾八千,战果巨大!留守余姚的四五千清军,绝望之下直接向第十一混成营投降,撤出了据守的工事、堡垒,目前该地已经被鄞县方面之军控制,余姚县算是拿下了。”
“余姚县拿下了,上虞县现在也攻破了,绍兴府一半已为我掌握。”儒尼奥中校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这一仗,我事先想到会胜,但没想到胜得这么干脆利落。你们第二师在这一仗里担纲主力,居功至伟,很好,非常不错!博师长更是大将之材,战中应对都很有章法,以后这南方开拓队有你在,我很放心。”
说罢,也不待博格丹再说什么,儒尼奥便站起了身,说道:“余姚已破,这边一时间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今天再休整一日,明年一早各部即行开拔,返回上虞县,与各部汇合。”
“总指挥,汇合后呢?要不要渡江西进?”博格丹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其他很多人关注的焦点,餐厅里十数位正在默默就餐的参谋这时也竖起了耳朵,听听儒大帅下一步是怎么考虑的。
“再看吧。先汇合了牛、谢、董诸部,然后前往百官镇码头,补给粮草、弹药和各类军资。至于是否西进,我还得再通盘考虑一下。对了,借调第十一混成营参与作战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消息传过来了吗?马队长同意不同意?”儒尼奥突然又问道。
第十一混成营是常驻南方开拓队辖区的东岸正规部队偶尔会调往辽东或外东北临时作战,全营满编1450人,以靖江县为兵员募集地。该营营长是李之信少校,1679年抵达远东,用以替换在远东服役多年的第十混成营。
此番进攻余姚县的清军,第十一混成营表现出色,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带领一个仆从师及后期增援而来的浙江新军第五师目前刚刚征募了不到五千人,给予了清军极大的压力。而在余姚清军主力西撤,被儒尼奥中校率领的部队全歼于姚江边上后,他们便很顺利地收降了早就无心恋战的数千清军,接管了余姚县。目前,该部就屯驻在余姚县,尚未接到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儒尼奥中校是第七混成营营长,自然十分清楚像他们这种装备精良、常年训练的精锐部队的战斗力有多强,因此一下子就起了将该部调任自己指挥序列之下,一起西进攻击绍兴府城的念头,且已正式行文鄞县的马文强,请求他批准虽然马文强从理论上来说无权管辖第十一混成营,但在此非常时刻,作为整个南方战略上的总指挥,登莱的刘建国还是临时授权他可以调动宁波地面上的任何一支军队,包括第十一混成营。
不出意外的话,马文强批准第十一混成营西进应该没多大问题,盖因这会余姚、上虞、嵊县、新昌等地已经全部攻占,宁波府瞬间变成了大后方,已经不再需要多少兵力守御了。像驻守慈溪的仆从军第三师、驻守奉化的浙江新军第五师等部队,其实都可以西调参与可能爆发的大战,宁波府的地方府县,靠警察维持地方秩序已经足矣,毕竟东岸人占据着绝对的海上优势不是?
不过考虑到宁波府建设多年,人口不少、经济相对发达,实在经不起任何闪失。因此,留一些必要的部队驻守各个要点,还是应该的。因此,儒尼奥中校才指名要了第十一混成营,而没有要求将仆从军第三师和浙江新军第五师也西调,这不现实,也不太可能得到通过。
至于说为什么调集第十一混成营。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将其与第七混成营组合在一起,组成一支战略总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投入战斗,利用其较远的射程和较高的精度,对遇到的清军进行密集的排枪齐射,发挥一锤定音的效果。要知道,对面的曹娥江西岸,这会多半已经赶来了很多清军,且有骑兵大队,战斗力并不可小觑。
而现在有了两个混成营小三千人的存在,在未来与清军的大战时如果有的话将会成为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无论是摧敌破锋还是侧击奇袭,相信清军拿他们都没有任何办法,简直就是战场上的胜负手,焉能不带在身边?
6月24日午后,儒尼奥率领大军返回已经被完全攻克的上虞县城。当天晚上,风尘仆仆的李之信少校带着第十一混成营全部也抵达了上虞县,正式归属儒尼奥中校指挥。在与诸将商议后,儒尼奥中校终于下定了渡江西进的决心,打算第二天就全军开拔,抵达位于曹娥江东岸的百官镇码头,补给食水弹药,搜集船只原本的民间船只多被清军搜剿后破坏掉了,而宁波那边过来的小火轮又只有寥寥几艘,不太够用等待机会强渡曹娥江,挥师西进,占领绍兴府。
6月25日,在留了一个步兵团守卫上虞县城,并在周边征集粮草后,儒尼奥中校率领接近2.3万人仆从军第十师丁济所部三千人已归建抵达了百官镇码头,与逗留在这里的少许海军人员汇合。这个时候,驻扎在这个临时码头的内河浅水炮艇,已经增加到八艘,吃水相对较浅的72吨及内河小火轮,此时已经有了四艘。
“为何只有四艘小火轮?这也太少了吧?”甫一抵达码头,儒尼奥中校就很是不满,责问起了配合的海军军官:“四艘小火轮,一次才能运几百人。我这两三万大军呢,还有许多粮草、弹药、器械、火炮、战马及其他物资,你们要给我运几天?而且,你们这里的燃煤也不太够吧,战前怎么做的策划?”
“总指挥,再等两天,我们还能调三艘小火轮过来。没办法,南方开拓队辖区总共就十艘小火轮,之前在曹娥江口被清军炮台打沉了两艘,一艘在定海县的船坞里进行大修,总共只有七艘能用,目前已经全用上了。之前我们四艘船为了多运战争物资到百官镇,所以没携带多少煤炭,当时打算用一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运煤进来来着,可谁想到经我们勘测水位后,发现曹娥江下游泥沙淤积严重,根本走不了吃水较深的大船,所以计划就搁浅了。”海军军官一听有些急了,立刻解释了起来。
“为何不想办法从宁波征调一些民家的吃水较浅的小帆船过来?”儒尼奥又问。
“小帆船我们也是征调过几艘的,之前在曹娥江外被清军炮台打沉的便是了。只是这些木帆船,乘着东南风驶到曹娥江口就已经很勉强,若是在上溯进入江上游,委实不太可能,无他,逆风逆水耳。”海军军官解释道:“我们现在在想办法搜罗一些小型的带摇橹的帆船,但比较困难,数量可能不多。而且,这种船往曹娥江内航行的时候,逆风逆水之下怕是航速极慢,只能成了清军炮台的活靶子,估计没几艘能保留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等到冬天再打喽?”儒尼奥中校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只见他没再管那个惴惴不安的海军军官,而是进一步走到江边,看着江对岸影影绰绰的清军旗帜,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仗打得,真是烦人!也罢,只有另辟蹊径了。联络参谋,给我传令,全军做好撤离准备,入夜后依次撤离。注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撤离后全军南下,找当地向导盘问,找一处适宜登陆的地点,抢渡曹娥江。我就不信这么长的距离,清军都能封锁得过来了!”
众人听了后纷纷应是。大家都明白,这次只有两万余人渡江,对岸的清军数量还不多有多少呢,也许是他们的两倍甚至三倍,火枪、大炮的数量想必也是不少,战斗力应该也是有的。东岸人如今所恃的优势,无非就是轻便的野战火炮数量众多,且刚刚打了打胜仗,士气正旺罢了,真要再度展开一场大会战,胜负犹未可知。
不过,清军与东岸厮杀这么些年,对黄衣贼“铳炮犀利”的特点应当是记忆深刻,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应该也不倾向于与东岸人进行野战。毕竟东岸军队来去如风,经常从海上登陆,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而匆忙集结起来的部队,人数不多、枪械不精、火炮不足,打起野战来自然大败亏输。
清军最能发挥自己优势的套路,还是倚坚城、用大炮,与来攻的东岸军队进行大战。就像多年来他们驻守余姚县的军队一样,修筑了大量堡寨,安放了百余门大大小小的火炮,东岸人正面攻来,那也是头痛得紧,不付出重大伤亡那是休想有所寸进的清军的火炮从数量上来说其实并不比东岸人少多少历史上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即便是处于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和平年代,满清全国现役火炮数量也超过了五千门,这是一个吓死人的数字,且他们从老奴时代就极端重视火炮的作用。前有浑河之战用俘获的明军大炮轰开浙军阵型,后有黄台吉时代辽东三矿徒携带大量铸造人才来投,满清的铸炮工业还是很发达的。此后多次入关,遇到坚城全部是用重炮轰塌城墙的方式攻破,比如1644年轰塌太原城墙就是经典战例。
但清军的火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同等威力的情况下,往往比东岸人的要重上很多,以至于无法移动。而且,他们铸炮的思维也很僵化,铸的多是18磅海军舰炮,拿来攻城用,甚少有用于野战的轻便火炮,这个毛病也是在引入了大量来自联合省、英格兰、葡萄牙的军事教官后,才慢慢有所改观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清军阵营内,所使用的轻便陆军野战炮数量也不是很多,这可能和他们的军事生产体系转型比较缓慢有关。即便偶有的一些野战火炮,口径、射程、质量、寿命也远不如东岸人的,因此在双方人数相仿时打起野战来真的太过吃亏,故他们一直极力避免这样做。
不过在守城的时候,这个劣势就不复存在了。就像余姚县那边一样,清军在要塞城头安放上大量火炮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也不需要移动,和东岸人对射就是了,谁怕谁啊!我大清在锦州、在北京、在开封、在西安、在襄阳、在南京都有铸炮工场,在部分外洋技师的改进下,火炮数量和质量都有了一定的提升,在一个要塞放上几十门火炮,搁刚入关那会也许用不大起,但在三十年后获取中国大量人力物力的今天,却已经不是那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