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名妖兵,驱使着大臣们退到大殿的一角,而白风和白子规激烈地打在一起,两人都是几千年的大妖,打起架来势均力敌,气场逼人,玉离心不得不跟着这群大臣东躲西藏。
他们在人形和妖形间来回切换,一会是两只长着翅膀的老虎相互撕咬,一会是刀剑相击火花四射,一会在西角打,一会又跑到南角。
白风面目狰狞地冲白子规吼道:“子规,你我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大哥,是你安于现状,畏手畏脚!”白子规的刀死死压着白风的剑,咬牙切齿,“什么和谐相处,本王等不了了。”
他怒吼一声,体型开始发生变化,比刚刚的原型不知高大了多少倍,一声虎啸,整个大殿里,门破窗裂,动荡不已。
白风被这迎面一吼,冲击得只吐鲜血,也开始变化形态,与白子规缠斗在一起。
威压、刀光、剑势,接二连三轮番上阵,让一群大臣、部下在这地动山摇、飞沙走石间躲得极其狼狈。
但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待漫天尘埃落定,白子规仰躺在地,气喘吁吁,而白风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亦是喘息不止。
白子规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白风邪魅一笑,拍了拍手。
闻声而来的白夭,架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白丝桐走到他们面前,白风见到女儿平复不了心头震惊,手中剑都握不住了,直直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嗡鸣声。
“大哥,桐桐可是你最疼爱的孩子了,用她来换率妖令,你觉得怎么样?”
“你,子规,你……”白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受了重伤,加之一连几天的心力交瘁,此时的震惊更使得他气血翻涌,他就快要站不住了。
玉离心瞬间移动到他身后扶住他,他回头感激地看了玉离心一眼。
白子规也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大哥请回来的军师?”
玉离心平静地回答他:“是我。”
其实她看见白丝桐的那一刻,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会不会慕姐姐他们也被抓来了?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但她不能慌。
他大笑几声,目光凶狠地瞪着玉离心:“你还真敢承认,阻止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真是恨死你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
玉离心阖眸,恨就恨吧,还能让她减少些负罪感。
白丝桐被封住了嘴,寒铁锁住了身体,不停地撞拉着她的白夭,白夭问过白子规,把她嘴上的禁制给解了。
她大喊道:“父王,对不起,对不起。”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白自己私自给白风添了麻烦。而后她顾不得对玉离心满心的妒忌和恨意,只能求助于她,哭喊道,“玉离……玉姐姐,唐,唐哥哥他们被带走了,他们说要用他们的血践行!”
什么!玉离心真的要疯了,事情紧急来不及多想,她抬手把自己的灵力渡了两成给白风,又把那五十多妖兵架在大臣脖子上的刀剑给强行召过来,驱动着它们往外飞去,趁白子规还没有拿到率妖令,还来得及——
叶晚笙因为内丹的变化,现在极其虚弱,唐颂埙的腿好了,内伤却极为严重,慕锦瑟和萧潇还有玉卿虽没受到太大的折磨,但一直缺水少粮,现在也都是危在旦夕。
他们都听闻,等白子规拿到率妖令,他们就要被杀了祭祀。
叶晚笙靠在萧潇的腿上,唐颂埙和慕锦瑟相拥着紧紧围住玉卿。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地牢,萧潇沙哑着声音,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喉中有刺:“师兄,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叶晚笙紧闭双眼,不想违心骗她,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坦言:“不喜欢……也不讨厌。”
闻言,萧潇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四溢,她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叶晚笙突然想起了八岁那年的腊八寒冬,那真是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寒冬了,之前他从来没想到热酒会这样酌心、湖水会这般刺骨。
他被寒灵宫的那群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打倒地,蜷缩着瘦弱的身体爬不起来,然后被他们掰开嘴巴灌了整整一壶热酒。
热酒酌烧着喉咙,加上身体上有伤,疼痛让他没那么快出现醉意,他本能寻求帮助,迷茫摸索间,他抱住一个人的小腿,抬头睁开没有被打那只眼睛,看清这是刚刚一直在旁观的一个女孩子。
紫色肿胀的那只眼和努力睁着的那一只,一起流着滚烫的热泪,他就那样紧紧地抱住她的腿,哭嚎着求她帮忙救救他。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你帮我找一找娘亲好不好,求你!”……偏僻处的哭嚎声与远处灯火通明的觥筹交错形成鲜明对比,似乎没有人听到他的求救,可眼前人明明听到了。
可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嫌弃他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一脚踢开软弱无力的他飞快地离开了。
彻底绝望的叶晚笙,身体痛着,胃里难受着,开始发挥作用的酒让他头昏脑涨,他就在一群孩童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只到最后他们凿开寒灵潭上的冰面,把他像一条死鱼一样丢进潭里。
要不是离席的华云从潭边路过把他救了上来,这世间或许就不会有叶晚笙这个人了。
经此一遭,他被热气和寒气浸体损了灵根,再无修炼的可能,要不是华叔想出一个可以重塑灵根的法子,找到叶晚笙来当他的试验品,不知道他又会在哪里被欺负成何种面目?
重塑灵根的痛苦使得他生不如死,每每想到放弃,都有一个强大的信念让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灵根是重塑了,他的修炼却变得极为困难,以至于如今俱是不如人……
叶晚笙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看着眼前与八岁那年记忆中相似的这一张脸,只想着远离。他撑起身体但无奈没有力气,只能勉力靠在墙上,道:“没有为什么,你不要再问了,感情之事莫要强求。”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萧潇满是泪水的脸以及难过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