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夫人生辰来临,孔秩幽夫妇携带两个孩子回娘家。
沈颂榛一听得娘亲告诉自己稍后他们要去外祖家看望外曾祖母他们,立刻就心思浮动了起来。
之前出门之时,他只能坐在马车上透过一条细小的窗缝打量外面的风景。每回路过街道小巷总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人,对此沈颂榛特别的好奇。
他忍不住和娘亲打了商量。
眼巴巴看着娘亲恳求道:“娘亲,今日可不可以不坐马车出门呀?圆儿想要和娘亲、爹爹,还有弟弟一起走路去外祖家。”
不必看他的神采,孔秩幽闻声就猜出了他的心思,自沈颂榛生下后,出门总是有马车行驶,确实未曾让他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孩童好奇也是难免的,孔秩幽能理解。
眼看着沈颂榛即将跨入四岁,孔秩幽没有迟疑当即答应了他。
沈颂榛高兴坏了,傻乐看着房门外,充满了期待。
沈斯南从外院进来,不免问道:“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这副傻样子。”
孔秩幽瞟了他一眼,提醒道:“注意言辞,莫要让圆儿学去了。”
沈颂榛眼下谁说些什么,他总能立马学己应用,所以这个时期,分外注重言辞。
下意识抿嘴,一时忘了这茬,可是谁让沈颂榛那模样太过傻气了。
当走出府门外时,沈斯南没有见到马车的踪迹,前头夫人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已经远远走去。
此刻,他才懵懵明白过来。
沈斯南追上去后,最先将沈颂杞接过抱进怀里,方才问起不对劲。
“今日为何不乘马车?”
问的是孔秩幽,沈颂榛却代娘亲回话。
“因为圆儿和弟弟都想看看外面!”
沈斯南干脆利落地白了沈颂榛一眼,自己就看就直说,还扯上懵懂无知的弟弟来。
孔秩幽笑着附和道:“他们都没见识过外面,此次正好也让圆儿、苕儿看看。”
夫人都放话,沈斯南哪敢支支吾吾,他顺从的当起了“搬夫”,抱紧了沈颂杞这个胖娃儿。
路过万里酒楼之时,里面的小二认出了沈八公子,他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唤道:“沈八公子,好些日子不见了。”
却是有大几个月没见了,从前沈八公子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九楼里与狐朋狗友吃食喝喝小酒,现下真是稀奇啊。
小二的声量不小,所以路旁正预进门的客人纷纷投过来目光,沈八公子的大名,淮南城有谁不知?
三年前出名爱闹腾,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啊,只不过娶妻之后,收敛几许,在人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不过就凭沈八公子那一张俊脸,便让人没法忘却这个人物。自他成婚后,百姓没少在背后议论,那位孔五小姐如今的沈八夫人当真驭夫有术,手段了得。
那么不靠谱的纨绔子弟都能将他困进后宅,听闻这两三年,沈八公子做起了买卖,生意顺风顺水,着实令人羡慕。
看看那站在沈八公子身旁的惊艳美人,定是沈八夫人无疑。以及沈八公子怀中的肖娘的婴孩,另一旁牵着的肖沈八公子的俊俏男童,谁能想到那样混不羁的人物,如今都学会了带孩子……
所以说,莫要低估了别人,万事皆有可能。
沈斯南认不得脸,只道:“诶,改明儿带上妻儿上你们酒楼吃一桌。给我打个折扣啊。”
他如今生意做的满堂喝彩,也学会了勤俭,并不愿多费那几钉子银钱。
小二自是连连应是,沈八公子可是老顾客,掌柜都发话要给其方便。
“是是是,小的恭候沈八公子的大驾光临。”
有了在万里酒楼门前的宣扬,整条街上几乎都知晓了那一双生的极好看的璧人是沈八公子夫妻。顿时惹来了数不尽的目光。
往常在外能见到一家四口各个都生的别致好看的,很难。能够目睹绝佳的郎君佳人,并不愿错失大好的机会。
面对周遭的目光,沈颂榛觉得很是奇怪,茫然问道:“娘亲,为何他们要一直盯着我们看呢?”
孔秩幽不好说因为你爹从前是淮南城的出名的小魔头,委婉地告知他,“许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一块走少见。”
沈斯南却并不觉得从前的自己不好在儿子面前说起,他道:“爹爹从前喜好吃喝玩乐,成了城里的笑谈,圆儿与弟弟日后可千万别学了爹爹的愚昧,或是随你们娘亲,或是随你们舅舅,做个有一技之长的人物。”
沈颂榛听过舅舅,他的舅舅是个很厉害的人,听闻现下在长安当官,自小一起玩大的颐栒表哥也随了舅母去了长安。
而娘亲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个厉害的人。
或是在照顾他和弟弟时的细致,或是给他做手工缝衣裳,或是沉浸在书中的娘亲。他还知晓,别看娘亲在家中陪着他与苕儿,娘亲在外的铺子生意很好,能挣许多的银子……
娘亲说,从小她与舅舅是相互扶持着长大,所以他们对自己喜好的事都分别的上心,一直朝着他们想要走去的方向前进。
沈颂榛似非似懂地点头,他道:“成为舅舅那样的人,也能有这样的注视吗?”
年纪小小便喜欢上众人瞩目,惹得沈斯南、孔秩幽半响无言,但又不好毁掉圆儿的志气。
孔秩幽缓声道:“有能力、有才学、或是对百姓有贡献,活着有自身的价值,许是能得到他人的注视。
不过千万不可依赖这种虚假的虚荣,他只是一个瞬间,于你自身并不能带来多大的帮助。”
沈斯南也道:“你可以享受虚荣一时,却不能沉浸在里面不可自拔。爹娘一直告知你,我们必然要做个踏踏实实的人。”
一言一语,都像是墨子深深的烙在沈颂榛的心中,以及于多年后沈颂榛长大都未曾忘却那一幕。
见到沈颂榛逐渐进入自己的沉思,沈斯南、孔秩幽相视一笑。
相携近五年,他们并没有一概留在最初的模样,不论遇到任何困难,他们辅佐向前行,日后还会陪同着两子,前往辽远的后世。
幸好有你,与我相知相惜相偎相依。
孔秩幽笑如初时,轻声道:“多谢你。”
他则勾起风吹乱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嘘”。
微风淡然吹过,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他压抑的声音,“下辈子还要遇见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