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郑文今日到洛阳了,我派人召他前来一见?”
“不用,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我见的多了,进了宫里畏首畏尾一副鹌鹑样子,着实扫兴。过几日你安排我们在宫外见一面。”
“喏,那臣先下去安排了。”
“且慢,听说杨师和蔡先生也去了?给我讲讲城外的事。”
“回禀陛下,郑文到时,城外已聚了数万人翘首以待,蔡邕大人称叹说“万人空巷,香囊盈车”,接着马日磾大人质问郑文怎么写出的《洛神赋》和《白马赋》,郑文作了一首诗回答,而后几位大人争相要收郑文为徒,郑文还没选择好。”
刘宏笑着说“有趣,这帮世家下手到是真快。”而后又问,“诗呢?”
张让连忙跪下,“陛下恕罪,下面探子识字不多,只传回来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刘宏说到:“好诗,果然是才华横溢之辈。别跪着了,快去查。”
不同于宫中焦头烂额的张让,此刻的郑文刚悠哉悠哉地回到新买的宅子。
这处宅子位于开阳门北大街,临近太学、辟雍和明堂,赵云花费八百贯才将它买下。
宅子面积很大,不算厅院都足有四百多平方。
要是后世能有处这样的宅子,郑文做梦都能笑醒。但放在地广人稀的古代,这样的宅子就显得稀疏平常。
这么大的宅子只住三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郑文决定明天去买些奴隶:车夫,门房,厨娘,丫鬟,护院……
老陈帮着赵云把行李卸进了院子,带着郑文送的酒准备回涿县了。已经是十一月底,他还要赶着回家过年,郑文还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回去时带给刘备。
昨天晚上郑文睡得很香,穿越过来三个月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起了个大早,郑文准备去叫醒赵云和郑虎。却发现赵云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练习枪法了,郑虎也在旁边扎马步打熬身体。
郑文拍了拍脑门,得,还是我起来的最晚,自己去打了水洗漱。
洗漱完,叫停了大冬天出了一身汗的两人,一起简单吃了早饭。今天准备去的地方比较多,郑文让赵云先出门,去车马行租辆马车回来。
“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从过来洛阳就开始了。”
“累吗?”
“不累,赵大哥说我骨架大,是练武的好材料。我好好练武,等长大了就能保护哥哥了。”
郑文眼眶有些湿润,连忙站起身借着收拾碗筷掩饰自己的心情。
郑虎已经八岁了,到了该学东西的年纪,郑文想着过来洛阳就请个先生给他启蒙,但现在他已经开始练武了,不知道他以后是想从文还是从武。
“阿虎,哥哥给你请个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好吗?”
“不要,我妈说我脑子笨,不是读书的料。我想跟着赵大哥学枪法,这样以后才能保护哥哥。”
“可你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打的过十个人、一百个人;但你要读书写字学会兵法,以后就能带领几千人、几万人,就能更好的保护哥哥了,而且还能在别的地方帮助哥哥。”
“那我就都学。”
郑文蹲下去摸了摸郑虎的头:“可两样都学会很累的。”
郑虎攥着拳头大声说:“我不怕累!”
不久后,赵云骑马领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郑文带着郑虎坐进马车,跟车夫说要去买些奴隶,车夫应了声,很快就带着郑文等人来到了马市。
没错,马市,汉代的马市主要贩卖牛、马以及奴隶。
下了车,郑文带着赵云步入马市,哪怕郑文心里早有准备,但看见眼前的一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数十人、数百人被关在栅栏里:衣不蔽体,双眼空洞麻木,拥挤在一起取暖,像牲口一样摆在那里供人挑选。
作为既得利益者,郑文本不该感到难受,但从小在现代社会长大,知道法律、知道人权的郑文在此刻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悲伤。
“装死?”奴隶主挥着皮鞭朝一个躺在地上的奴隶抽过去,郑文伸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举动。
“找事是吧?我打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奴隶主说着招手叫来了几个壮汉,赵云挺身挡在郑文面前。
此刻的郑文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笼罩,他拉回来赵云,对奴隶主说:“没事,我只是想买下这个奴隶。”
“那你不早说,十贯。”
“你……”
郑文打断了赵云的话,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甩给那奴隶主,奴隶主拿了钱堆笑着离开。
“郑大哥,他明摆着坑人啊,这种奴隶三五贯就能买到。”
“没事,你就当我和他有眼缘吧。”
说完伸手想拉那个奴隶起来,那奴隶却抬手护住脑袋,缩成一团。郑文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对那个奴隶说到:“起来吧,跟着我走。”
那人这才爬了起来,沉默地跟在郑文身后。郑文把钱交给赵云,让他在这继续逛,自己转身回了马车。
实施上,汉末的奴隶数量远超郑文的想像:地方豪强蓄奴动则数百;世家权贵蓄奴数千上万;甚至富农家中都会有几个奴隶……奴隶总数量高达上千万,占人口数量的五分之一。
奴隶的遭遇也十分悲惨:动则被打骂,而且奴隶作为财产,奴隶主杀奴隶不犯法,甚至被用于祭祀和殉葬……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里面味道太难闻了,我出来透透气。”
打发了郑虎,郑文坐在马车里陷入了沉思: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三五贯就能买到一条人命,甚至还不如一匹劣马。这样的大汉,我真的能融入进去吗?
可不融入进去又能怎样?推翻它?换成魏?换成吴?换成蜀?甚至到晋、南北朝、唐、宋……却还不是一个样?
皇帝,世家,官吏,豪强,一样的有奴隶,一样的有战争,命如草芥。
关键还是在思想,可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凭我一个人去改变数千万人,可能吗?我该怎么办?
总不能举着牌子,高呼“自由,民主,人权”满大街游行去吧?
难不成像张角那样暗中发展教派,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没有人信就不说了,自己估计也要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可张角好歹还懂道法和医术,还有不满皇室的世家暗中支持。我这样直接皇室、世家、地主得罪完了,单靠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和奴隶怕不是比张角凉的还快。
……
“郑大哥,都买好了,等会儿我们去金市买被褥、衣物、粮食……”
“你们去买吧,先送我回家,我有点不舒服。”郑文顿了顿又说“对了,带那些奴隶用热水洗一洗,衣服被褥什么的给他们也买一份。”
到了家,郑文下了马车,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过了许久,才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