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花双手接过温阳从钱夹里抽出的五百块报酬,仔细放进贴身的内衣里,谢了又谢才离开。
五百块对于马大花而言,至少可以用小半年,这笔钱她打算留着给自己和两个女儿花,不让她男人晓得。
温阳之所以会发现这件事,是她刚才读到了马大花的思想。
当时温世龙拉着李大涛过来闹得时候,她用眼睛扫视了所有人,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有马大花,脑海中闪着:她和孙琼芬亲眼看见钱桂枝偷男人的事!
她趁人不注意,走过去跟马大花达成协议,让她一会唆使孙琼芬当众说出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不是突发,而是温阳借用读心术让温世龙两口子彻底在乡亲面前丢脸,这只是第一步。
马大花走后,温阳环视地上这些被烧得半生不熟的死猪,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急匆匆下山,来到她家门前的温世龙家背后。
温阳绕过她家门前的沟渠,走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家。
院门没关,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家什么都没变。
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变了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
这间大瓦房是父亲去世前两年盖好的,他们一家还没来得及搬,现在被二叔家霸占,成了他们的家。
当她一眼看见种在门口的石榴树,她有些庆幸,这棵树还活着。
这是她和父亲亲自种下的。
上面结满了红红绿绿的果实,她走过去,伸手扶上石榴树,它现在是参天大树,高得看不到它的顶部。
树和人不一样,树只要根在土里,不管风吹雨打,它都能独自顽强活下来。
人却不能,人是群居动物,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至亲的人,只会倍感孤独。
她正扶着石榴树树羡慕它,羡慕它的高耸,羡慕它的坚强,羡慕它能结满这么多果子。
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是谁?你找谁?”
“我是温阳,你是云霜堂姐吧?”
温阳转身,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20出头的圆脸姑娘,她跟小时候没怎么变,又胖了些,但不妨碍她认出来。
“你是温阳?你少骗我!”
温云霜压根不信,面前这样一个娇俏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是记忆中那个面黄肌瘦,常年不得温饱的温阳?
“堂姐,不信你可以进屋问二叔,我是你堂妹温阳,我回来了。”
“不!你不是她!这怎么可能?”
温云霜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无法接记忆中不如自己的温阳变成她眼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她的穿着,她的打扮,她的气质,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宣示,她现在过得很好!
比她过得好!
这样的现实,无论如何她根本不能接受。
温阳那个死丫头,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眼前跟电视里那些漂亮明星一样的人?
“我是温阳,信不信随你,我来找二叔商量点事,他在家吧?”
温阳没有迈出步子,而是停留在原地,面含微笑,抬头挺胸俯视比她矮的温云霜。
“你有什么事?”温云霜听她要找父亲,没有阻拦,自动让开。
“一点小事。”温阳踏步走进她当初亲自锯下大树给父亲磨平的门槛。
她走进瓦房,抬眼就看见钱桂枝双手被吊在屋子中央,一双腿不断在半空直蹬,表情痛苦,泪痕未干,身上满是鞭痕,衣服都被打破了。
钱桂枝一看温阳进来,她凄厉喊道:“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你滚!”
温云霜十分难为情,让一个外人看见自家的这种丑事,她一个成年的大姑娘脸上非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婶子,我来和二叔商量点事。你这样子,还是好好歇歇吧,我帮你跟二叔说说好话,让他放你下来。”
“滚!不用你假惺惺从你一回来,我家就不得安生,你给我滚!”
钱桂枝凭女人的直觉,总觉得她的事和温阳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也许她的那几头猪还真是被温阳烧死的!
“你家?婶子,你忘了,这间大瓦房是我父亲盖的新房,我们没住过一天,他死后才被你家霸占,你现在竟然要赶我出去?
你有什么资格?你真当我家没人?我还告诉你,我现在回来了,该滚出去的人是你!”
钱桂枝被温阳这几句话噎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这间大瓦房的确是温世军生前盖的,这是温阳家的房子没错。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她家住了这么多年,早就认为这间瓦房是她家的。
“哼,你还嘴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房子是你家的?我们住了这么多年,早就成我家的了,你一个连妈都不知道的野种,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出去?”
钱桂枝直戳温阳的痛处,村里人都知道温世军当年带着温阳回来村里的时候,并没有说温阳的生母是谁,村里人还一度以为温阳是温世军路上捡到抱回家养的。
很多重男轻女的人,一旦生了女儿,就会丢掉,不管她是死是活。
然后继续生儿子,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村里人当时都认为温阳是弃婴,温世军捡回来的不明来历的孩子。
可温世军当年在给温阳上集体户口的时候,斩钉截铁一口咬定温阳是他的亲生孩子,只是她的妈妈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火化之后,就近埋了。
大家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但至少村支书给温阳上了正式的集体户口,她正式成为温世军的女儿,那年温阳六岁。
也正是上学的年纪,她才有了自己的身份,有了温阳这个名字,父亲曾解释,她的名字是冬天暖阳,让人浑身舒畅的冬日太阳。
只有冬天的太阳,会给人更多希望。
“婶子,我敬重你是长辈,才跟你客气,你这样辱骂我一个晚辈,你觉得合适吗?
我妈妈是我父亲的原配媳妇,在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去世,我有名有姓,是我父亲的长女,怎么成了你口中的野种?
我劝你说话不要太恶毒,对我客气一些。说话做事,留有三分情面,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婶子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