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给你笑脸的时候,不一定是喜欢你。
别人冷着脸,也未必就是厌恶你。
这就是人。
人的表情管理系统从出生开始,婴儿时期的表情是随着情感而动的。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或哭。
高兴的时候,或笑,或手舞足蹈。
可随着渐渐成长,看着周围的人,四处碰壁了才知道收敛,懂得了逢人要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被人打了脸,要笑,说着昧良心的话,要笑,无论心里多苦,这都是为人之道。
但是最可悲的是,悲喜不仅由不得自己,最后忘记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是随着本心,还是随着长此以往养成的习惯,更是一个终究要面临的选择。
可终究绝大多数人在面临选择时,会选择对自己有益的那一个,这也是人性。
自然,作为一个商人,张仲谦在一定程度上更是将这一点发挥了极致。
即便两个人是朋友,可一旦讨论到钱的问题上,也是要分化清楚的。
毕竟,一百万两是个大数目。
“说吧,缺多少。”张仲谦的唇角嵌着一抹笑意,似乎早就看清楚了谢明依的来意。
千金散尽还复来,张仲谦向来不放在心上,他之所以躲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谢明依还是不是那个谢明依。
事实证明,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依旧是在的,没有被五年的黑暗磨灭掉,这是最可喜可贺的事情。
然而等他听到谢明依说出募捐的数字时,张仲谦不出意外的被茶水呛到了。
“多……多少?”张仲谦惊诧的看向谢明依,怀疑自己刚刚应该是听错了。
谢明依抽出怀里的巾帕,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茶水说道,
“二百万两。”
“……”张仲谦定了定神,“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谢明依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实则内心十分的坦然,
“因为你有钱啊。”
“二百万两,你当我张仲谦是国库吗?”张仲谦嘴角微微抽搐着,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狮子大开口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想说,你怎么不去抢,但是最后心思心思还是忍了。
他怕谢明依真的不按套路出牌,把他张家洗劫一空,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张仲谦回忆着来到这世上的几十年,真真是体验了一把处在社会底层的商人是什么感觉。
下到兵卒,上到豪门权贵,几乎人人都可以到你这碗里分一杯羹。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家底厚实了点,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安养天年的时候,来了一个姓谢的败家子。
看着张仲谦幽怨的目光,谢明依微微得意,她知道他的身家不止如此,但是二百万两依旧足以让他肉痛了。
是的,谢明依就是为了报复他躲在这个她最不想来的地方,才开口就是二百万两。
“没当你是国库。”毕竟国库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谢明依挑眉,心中想着。
“那也没有。”张仲谦在长时间的犹豫后果断回绝。
“哦。”
谢明依也没有气恼,只是摆弄着手里的折扇,脸颊微红,含笑的眸子略显迷离,忽而闪过一丝狡黠,看到这一细节的张仲谦顿时心道不好,这边却听谢明依开口道,
“不应该呀,莫不是底下的人偷吃了?您就是心软,抹不开面子,查账这种得罪人的事可以由晚辈去做。”
“……”张仲谦失语,他是真的被谢明依这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精神感动了。
“那个……”
谢明依道,“张叔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查个账嘛,本就是户部的份内之事,省的下面那帮人以为谁家的油水多,便毫无节制。”
张仲谦刚想开口,打消谢明依查账的想法,尽管他没有做过假账,不代表底下的人没有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其中有些不对。
谢明依现在是户部尚书,别的不说,就是眼下户部这个状况,处于严重的缺钱状态,她绝对不会有闲心关心自己家的帐。
那么……
张仲谦忽然想通了,谢明依不会查他的帐,必然是另有打算,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紧张忧心,但却是有些好奇,她从哪去弄这二百万两。
见着张仲谦眉宇之间的紧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和疑惑,谢明依心中清楚张仲谦已经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
当即也不再继续方才的玩笑,一本正经的道,
“明人不说暗话,半个月之内我需要二百万两才能解决眼下户部的紧张,即便是杀人放火,我也在所不惜。”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张仲谦注意到了谢明依眼中的戾色,心中清楚她不是在同自己说笑,而是在来真的。
“你……打算做什么?”
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骤然深沉,像是浩瀚的海洋,充满了吸引和附带的危机。
“西北有一座城,是古楼兰的遗址,我需要你帮我跑一趟。”
“……”得,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能出钱吗?”张仲谦试探的问道。
得到的是谢明依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能,如果你不怕株连九族的话。”
是啊,即便张仲谦早就知道,自己出钱不出力是绝对不行的。
你比皇上还富有,那让皇帝的颜面何存?
但是张仲谦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没有谢明依也会有下一个户部的尚书。
这也是谢明依给他找到的最好的办法。
张仲谦是靠什么发的家?
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以酒楼起步,一步一步走到的今天。
然而真正的本钱来自于他的手艺,在地宫里的本事。
挖坟掘墓是损阴德的事情,所以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张仲谦便打算就此收手。
可眼下,为了保命,为了给子孙后代争取时间,他只能如此。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未从楼兰回来之前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你长安的家人我谢明依以项上人头担保,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丝。
但同样的,半个月一过,我的时间没有了,自然也不会有再留给你的时间。
时机一到,户部再没有周转的银子,自然要去借银,张家树大招风,后面的我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