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9章 清奇的思路(1 / 1)叶洛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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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个人彻底死心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最方便直接的便是仇恨,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缓和余地的仇恨。

苏同鹤明白了谢明依的意思,但是却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吗?”

苏同鹤可以死,如果真如谢明依所说,为了他的儿子为了苏家满门,他可以一死,但是他不敢相信谢明依会冒着这天大的风险。

要知道,如果真的走了这一步,她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谢明依依旧很平静,只是那眼中却多了几分释然和坦荡,

“我一人自然是死不足惜的,活到现在什么没经历过,这红尘万丈,不过如此。倒是我还要向相爷讨一个救命的法子。”

“……”

苏同鹤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下他只觉得这个人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即便自己可以理解她的心思,可面对此杀父之仇,衍儿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样的想法真的未免有些可笑了。

然而,让苏同鹤没想到的是……

“子墨想请相爷写一封手书,保除我以外谢氏一族的平安。说到底想灭你苏家满门的不是我谢明依,相爷你清楚的。”

是啊,他清楚,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真正想让自己去死的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而他们这些人的命说到底都捏在那人的手中。

可笑的是,他竟然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执掌朝政,无人能敌。

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说起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后面的话谢明依没有说完,但是苏同鹤知道。

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过爱惜自己的名声了,不愿意担下谋朝篡位,乱臣贼子的名声罢了。

“呵呵……”

苏同鹤苦笑出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不是心狠,不是谋算,而是输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名之一字果真太过累人,现如今想起来老夫是真的不如谢大人你,早已经勘破了名利。”

谢明依不置可否,她虽勘破了名利,却也堪不破生死。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相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承蒙您照顾,我谢子墨才能有今天,可有些事情不是子墨能够掌控的,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是灭门还是以一己之身换全族之安宁,一切都在您一念之间。”

接下来谢明依没有再多说其它的了,只是静静的欣赏着天上的月色。

同白日里的炎热相比,此刻更加宁静,更加清凉,正适合坐在亭子里吹着风,享受着宁静的夜晚,以及眼前的景色。

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

因为根本就没得选。

“谢明依,老夫凭什么信你?”

即便明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可苏同鹤依旧执着的想要再努力一次,争取一下。

“凭我父的在天之灵,凭我谢氏一族的荣耀和性命。”谢明依看着他,目光认真,第一次眼中没有掩藏任何情绪。

那样清明的眼眸,不加任何掩藏的干净,苏同鹤已经几乎要忘记了上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这些是在什么时候。

但是毫无疑问的,仅仅是一个眼神,苏同鹤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从苏同鹤的手里接过手书的那一刻,谢明依的手在颤抖着,看到这一幕的苏同鹤不由得打量起她来,发现她的外貌竟也是如此的清俊的,

“话说,自你入仕以来便是顺风顺水的,我很好奇,如果没有这五年的炼狱,现在的谢明依会是什么样子。”

苏同鹤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或许这也是无数人的疑惑。

之前的谢明依是那么的骄傲,锋芒毕露,仿佛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降落在她的身上,让人嫉妒,而五年后的谢明依,终于成为了和他们这些人一样的人。

失去了理想,失去了张狂,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谨小慎微,处处算计,终于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或许这也正是后来的谢明依被接纳的原因吧。

面对这样的问题,谢明依的回答依旧是一句话,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再看向她,后者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这般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让苏同鹤自愧不如。

同来时一般,谢明依在管家的引领下出了相府,乘上马车之前,谢明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管家,后者会意,默默的低下头。

送走了谢明依,管家这才转过身回了府中,吩咐着门房可以将门关上了。

不知不觉间,管家竟然走到了后花园,或许是潜意识里的指引让他寻到了此处,看到了那个坐在摇椅上晒着月光的老“朋友”。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会是你。”苏同鹤开口说道,却并没有向管家这边看来,目光始终都在天上的那轮圆月之上。

管家没有出声,只是低下头默默的听着,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不明白,从一开始你便跟着我的,怎么可能会是她的人?”

她,指的自然是谢明依,而且在这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的。

每一次管家对谢明依的态度都是那么的恶劣和厌恶,几乎很难让人想象这两个人会是一起的,而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信任。

“相爷……”管家的眼睛有些酸涩,几十年的交情他怎么会真的一点都不动容?

几十年的埋伏,埋伏埋伏着他都差一点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你是先帝的人吧。”

“是。”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再值得藏着掖着的了。

管家回答的利落痛快,这倒是让苏同鹤免去了许多纠结,只是终究有些痛心。

“为什么?先帝为何会防着老夫?我是真的不明白啊。”

苏同鹤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自问先帝在时兢兢业业,一心为主,一心为天下,可到头来竟不如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状元郎。

试问,满朝文武又有谁会甘心屈居于一位新人之下?

“相爷可还记得那年在宫中醉酒的事情?”

几十年的交情管家也不再隐瞒什么,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他生命的终点了。

苏同鹤一怔突然间想起自己酒后失言的事情来了。

只不过当时他面对的人是陆相,那个被他视作好友的人。

“是,陆……”

管家没有否认,不准痕迹的拭去了眼角的泪滴,

“相爷哪里做的都好,只是做的太好了。”

还有半句话管家没有说先帝那般圣明的人容得下他,可不代表他不担心他的子孙也能镇的住他。

而终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还好,他留下了一个谢明依。

“哈……哈哈……”

苏同鹤笑着,如同疯魔了一般,只是这笑中有多少分无奈和凄凉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他一心为的主子竟然如此防范他,只因为酒后失言表露了自己的野心勃勃。

他的挚交也是如此毫不犹豫的背弃他,将他的话告诉了那位主子。

身边的心腹也是他人埋下的棋子,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是可信的?

可笑他经营一世,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到头来还是他一直针对的死敌救了他,不,应该是自己的儿子救了苏氏一族。

没想到,竟然多亏了衍儿的一片痴情才给了他苏家上下一条活路。

真是……

“造化弄人!”

苏同鹤含着泪说出了四个字,听的管家心中一痛,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面对现实。

边关

广褒无垠的草原之上,扎着一个个军帐,而最中央的军帐之中居住的自然是三军的最高统帅苏衍。

一封家书寄到边关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二十五日。

苏衍拆开信封,不等他阅读完这纸上的内容,手中的书信已经落到了地上。

“父亲他……他……”

苏衍看向来送信的人,眼中仍旧怀着一分期盼。

“相爷他……病逝了。”

来送信的是家中的小厮,苏衍看着有些面熟,却急不得他叫什么。

帐篷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外面草原上的风呼啸着,吹打着帐篷。

良久后,只听到那人颇为疲乏的说了一声,

“出去吧。”

小厮被其它人带出去休息。

可帐中的苏衍却就此难眠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信,走到一旁的烛火旁边,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噬着纸张上面的内容,终究化作一片灰烬。

伴随着纸张的燃烧,那男子目光中最后一丝温情也走向了寂灭。

而此时,距边关几百里地的长安城内,同样有一个人望着桌案前的烛火发呆。

慕容宸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子的身上,看了一眼她笔下刚刚初步整理过准备呈到殿上的奏折,

“夜深了,你不去歇息,在这里发什么呆?”

带着些责备的关切在耳边响起,谢明依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合上了桌子上的奏折,然而在慕容宸要吹灭烛火之时,谢明依竟然下意识的阻拦下了他。

“怎么?”慕容宸问。

谢明依怔了怔,看着自己拦在慕容宸胸前的手臂,不由得有些发愣,

“算着日子是不是信应该送到边关了?”

说出这句话时,谢明依完全是忽视了自己身边的人是慕容宸。

而这样的问题,很容易便可以让慕容宸联想到远在边关的苏衍。

几乎,谢明依很少在他面前主动提起那个人,此刻慕容宸不免疑惑的看向她,而后者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慕容宸明白了,此刻谢明依怕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着避讳,这样的失误对于她而言是很低级的,但是或许应了那句话吧关心则乱。

只不过她关心的是什么?

“应该是到了。”慕容宸道。

苏家的家书二十二号的夜里便寄了出去,此刻早已经到了那人的手中。

慕容宸知道,她是在担忧那人在看到信中的内容会做出冲动的行为。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慕容宸的安慰终于让谢明依回过神,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似有些不妥,整理好情绪后,挽着慕容宸的手自己吹灭了火烛,

“走吧。”

从今以后,他是好是坏再也无需自己担忧了。

因为,她再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不,应该是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这个资格。

而这个局面,是自己造成的。

不知不觉间,谢明依挽着慕容宸的手在逐渐的收紧,初时慕容宸有些疑惑不解,随后却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眼下这个时令,山庄里的一些果树结了果子,要不要改天去我那里散散心?”

慕容宸看着她眉间的紧蹙提议道。

“好。”谢明依淡笑着应了下,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拿得起,她自然放的下,她此刻难过的不是因为断了情意,而是她觉得自己真的变的很残忍。

“对了,最近山庄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对于慕容山庄,谢明依还是不甚了解的,实在是以前她也不需要同这些人打交道,若不是因为巧合去了一趟慕容山长,或许现在也不会如此吧。

慕容宸想了半天,道,

“摘果子算么?”

“……”谢明依该怎么说呢,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后,谢明依无奈一笑,

“还有其他的吗?比起摘果子,我更喜欢吃果子。”

慕容宸弯了弯唇角,见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这才又仔细想了想,道,

“我记得你是会骑马的对吧?”

“是啊。”谢明依应着,随即问道,

“你是要送我几匹上好的良驹吗?”

“你想多了。”慕容宸毫不留情的打消她的幻想,看着后者有些不悦的脸色,不禁苦笑出声,

“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给你?但我送你了,你有那个功夫去养吗?”

本来谢明依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的面对,而且听他接着说道,

“你若是喜欢,让容羲去我那里去带两匹过来便是,养马也是有讲究的,有些马匹性子野,虽不会摔伤了人,但是却不能被圈养在马厩里。”

“所以你是在暗讽我吗?”

“我……”慕容宸瞠目,看着身旁之人质问的目光,半晌后不由得失笑,

“你这思路还真是……清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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