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帽男子的脸色,和余休一模一样!
余休因为尸气入体的缘故,脸色总是苍白且黯淡,眼睛也是无神。他这几日看过诸多大夫,大夫们无一不告诫他要节制,否则年少不知精气珍贵,到老就会徒伤悲。
如此看来,布帽男子很可能也是因为尸气入体的缘故,才表现出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余休暗暗想着,不由瞥向停尸堂中已经被盖住的女尸,心中有些古怪,“世上真有人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已经走了,余休心中犹豫了几下,没想去追。正如他之前所考虑的,此事和他没甚关系。如果七叔对他有恩,他倒是可以替对方伸张一二。
但可惜的是,七叔还没来得及对他施恩,便惨死在停尸堂中,反倒是浪费了余休这些天的殷勤。
不到傍晚,县中人都n了。许是忌讳义庄不详,也有可能是急着回去和人分享异事。
余休站在义庄门口,望着黯淡的天色看了许久,然后慢慢走回义庄中。即将夜深,他在县中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与其走回县城中投宿,还不如直接在义庄中多待一晚。
这样也能替七叔守守灵,算是全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缘分。
若是那贼人夜间还敢来,以此人第一晚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个厉害的角色,余休并不介意顺手除掉对方,替七叔报仇。
走回停尸堂,余休翻出香烛和黄纸,烧了几根,直接插在七叔的棺材上面,然后拍拍手,自个也往灶房走去,准备开饭。
他中午只是喝了几杯茶,咽了几块糕点,并未吃饭,此时已是饿急。走到土灶前,余休正准备烧火,突然发现灶上焖着一锅饭,饭没有动过的痕迹。
饭早已经凉透,“七叔中午没吃饭?”他有些诧异,于是又走到木桌前,拿开桌上的竹篾盖子。
摆放整齐的菜肴出现在他眼中,有肉有汤,甚是丰富。这对于义庄来说,颇为难得,只是汤和肉也已经凉透,没有动过的痕迹。
余休一时怔住,拿着竹篾盖子忘了放下。他怔住的原因不是饭菜,而是另外一物。
菜盘边正搁着一本黄纸扎成的手账,看上去粗糙不堪,甚是简陋。但黄纸上面题着几个大字,瞬间吸引住余休的目光。
尸符,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写在手账上,字迹极为潦草。
“这是”余休心中一沉,他即刻松开竹篾,拿起黄纸手账翻开。
一页页看下来,余休心中滋味莫明。
手账中写的不是他物,正是绘制“尸符”的具体步骤。其中还有用蝇头小字写成的批注,应该是七叔的画符经验,密密麻麻。
余休翻到最后,发现手账足足用了十多页黄纸,将一道符箓细细的分解开,每一笔、每一勾勒都有解释,能帮人深刻的理解画符步骤。
很明显,这手账不是一天的功夫能完成。
但是它所用的黄纸粗劣不堪,不易保存,应该也近期写成。特别是最后的几页,笔墨好似才被吹干一般。
余休看完手账内容,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按手账上的记载,尸符乃是一道能够容纳尸气、操纵尸气的符箓,学会此符,便能用符纸镇压尸体,汲取尸气并防止尸变。
若是有修为在身,还能用念头点燃符纸中的尸气,以符控尸、以符制敌。
坊间传闻,赶尸人能将符纸贴在尸体身上,从而驱赶尸体,免了搬运的功夫。其中所说的符纸,正是手账中介绍的尸符。
只是坊间传闻毕竟是传闻,能用符纸驱动尸体的,无一不是修出了阴神的道士。或许是曾有道士藏于义庄中,窃取尸体炼尸,懒得搬运尸体便用符箓驱动,被旁人窥见后,渐渐传成了“赶尸人”。
世间的道士,可不会专门去干运输尸体的活计。
余休拿着手中,心中惊喜。这尸符他曾见过,正是在无眉道士手中。
凡是会炼尸的道士,基本上都会绘制尸符,即便因为资质的问题,不一定绘制得了,也懂得绘制的步骤。
因为如果不知道,炼制出的尸体便无法操控,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余休虽然从无眉道士手中得到了炼尸的口诀,但他只得了半部,其余部分懵懵懂懂的。如今看来,他缺的正是纳尸气入符箓这一步骤。
七叔留下的符箓手账,恰好帮余休把炼尸术补充完整了,以后他便能炼尸控尸,习得一门完整的道家法术。
更加重要的是,尸符能加深余休对尸气的理解,一旦他能成功绘制符箓,拔出体内的尸气指日可待。
“七叔手中怎地就恰好有尸符这一秘诀”余休心中突地想到:“难不成他和我那便宜师傅有关系?”
怀揣着这点疑问,余休寻了个凳子坐下,又潜心阅读起来。半晌之后,他呼出一口气,略微摇头。
原来七叔留下的这一秘诀,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法术尸符。但是他写在上面的批注,绝大部分都是臆测,错误百出。
也就是说,七叔并非修炼出阴神的实修人物,而是偶得一门法术的寻常人。
甚至余休猜测,七叔无子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长期钻研尸符这门法术,可是又没有修为,最终坏了身子。
尸气此物,可不是善物。
至于七叔为何恰好懂得尸符这门法术余休想起来了,炼尸术传承自三山符箓中的茅山。
茅山乃是天下三大道统源流之一,其道法流传世间,即便是乡间老妪都有所听闻,更别谈七叔这种看守了十几年义庄却依旧活着的背尸人,懂得一二也不足为奇。
余休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找上七叔,猜测他有驱除尸气的法门。
至于七叔是得了法门才做的背尸人,还是当了背尸人才得到法门,余休猜测是前者
“前燕一朝,屡禁道法,然修道之法难得,旁门左道之术易得使向道者得术不得法,以遗大祸,夭我道家。”道论: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