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哪怕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也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茶楼酒肆间的客人这些日子少了一大半，便是那秦楼楚馆中各色美人的恩客也有不少许久未曾现身。

普通人并不知晓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大齐战神楚王远征受伤。

在一般人看来，这是皇帝和大臣们因为楚王殿下的伤势而忧心，但心思敏锐的人则察觉到，这其中怕是隐藏着什么大事。

这一日。

“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宫人来报，正在花园中的白长歌和顾岚携手进入了皇后寝宫内。

大齐讲究分餐制，并不如同后世那般所有人吃饭都在一张桌。

只是白长歌习惯了和顾岚共餐，因此二人身前唯有一张案桌。

和皇后一起跪坐在案桌后，白长歌却并没有立刻动筷，他目光落在案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目光渐渐变得冰冷下来。

抬眸，眼风扫过那侍立在侧的宫女。

“你，吃。”

宫女脸色大变，还欲要说什么，身后便有宦官前，强行押着宫女跪在了帝后身前，随后，不管她的悲鸣，将案桌的一碗汤灌进了她嘴里。

只是片刻后，那宫女便抽搐着倒在了地，口吐白沫，俨然已经药石无医。

刹那间，寝宫内所有宫人纷纷跪下。

白长歌一掌拍在了案桌，身侧的顾岚粉面含煞。

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宫女身，顾岚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臣妾竟是不知，这人何时被太子收买……”

“呵……”

白长歌冷笑一身，肃然起身，跨步来到殿外。

然而，刚一走出寝宫，两柄长刀便横在了白长歌的脖子。

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着将刀横在自己身前的金吾卫，白长歌抬眸看着前方。

寝宫外，负手而立的，正是白慕云。

“朕的……好儿子啊！”

白长歌的声线中已经带了浓郁的杀意。

白慕云叹口气，脸倒是真的露出了几分无奈。

他擦拭了一翻眼角，随后幽幽说道：“父皇，为何您不安心路呢？这样也好落得一个体面。”

“体面……”

白长歌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禁宫之内，金吾卫竟是全都站在了太子一侧。

“朕，本想饶你一命。”

“可老四回来了，孤依旧要死。”白慕云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父皇，你逼儿臣的！”

“你逼的！”

“儿臣有什么错？”

“儿臣辅政可曾有过任何疏漏？”

“为何父皇你要一再加强老四的军权！？”

“为什么！？”

寝宫内，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质问，顾岚闭了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软榻。

深吸一口气，太子白慕云遂又笑起来。

他张开了双臂。

“金吾卫，北大营，如今全都在儿臣掌控之中。”

“老四也回不来了，他一身本事尽废，儿臣已经在回长安的必经之路为老四准备了一份大礼，相信父皇走了之后，老四很快也会来陪你。”

“父皇你瞧，儿臣直接带着人到了这里，父皇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整个朝堂，一大半的人都是儿臣的人！”

“父皇，老四他没机会的！”

看着那已经陷入癫狂的白慕云，白长歌目光幽幽，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半晌后，他忽然笑起来。

“你真这么认为？”

“嗯？”

“若是你当真如此想。那即便朕现在将皇位传给你，你也坐不稳。”

白长歌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仿佛是在说什么与他无关的家长里短一般。

随后——

“子龙，将太子拿下吧。”

“喏——！”

原本站在太子身后的赵云忽然抱拳应诺，下一刻，所有的金吾卫瞬间倒戈相向。

便是原本将刀横在皇帝面前的二人，也纷纷手刀，随后跪在了皇帝面前。

太子蓦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

“子龙——！？赵云！你——！！！”

“抱歉，殿下。”

赵云垂下眼睑，走到了皇帝身侧。

“某，从未背叛陛下。”

“北大营，也从未背叛。”

“殿下，您从一开始所有的行动，便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身姿挺拔的白长歌，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赵云。

他确实从来没有背叛过皇帝。

但他也从来都没有效忠过皇帝。

白长歌不再理会那兀自说着什么的太子，抬起头看着星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从他察觉到朝堂和军中开始不对劲后，便在极力探测。

当事情渐渐明朗后，白长歌却发现一切都晚了。

一大半的朝臣，整个北大营，三十六折冲府，乃至金吾卫……

全都是白慕晟的人！

“果然……不愧是朕和阿岚的儿子。”

再次怜悯地看了一眼太子，白长歌摇了摇头，挥挥手转身回到寝殿中。

那个原本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太子，怕是不知道就连他这个皇帝，此时都已经无法掌控这个帝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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