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既然收到了韩浩送来的消息,证明那榨取的黄花蒿水对瘟疫有效,他自然有恃无恐了。
瘟疫本就是一场乱局,这无极妖道更是令这局面乱上加乱,还妄图裹挟民意逼迫曹操还政于天子,更妄想让丁辰和曹昂当街给他磕头,简直是痴心妄想。
丁辰当即给了妖道一记冲拳。
无极道人猝不及防,鼻子上重重挨了一圈,不禁哎呦一声仰面倒地,双手捂着鼻头,鼻血长流。
这也回应了刚才丁辰所算之卦,道人有血光之灾。
曹昂早就对着妖道忍无可忍,见丁辰动手了,当下也冲上前去,抬脚就踢。
兄弟二人联手,把这无极道人在县衙门前的石阶上打的死去活来,嗷嗷直叫:“救命,救命,打死人了!”
这老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姓丁的贵戚明明在监狱都不敢对自己动刑,说明他们对自己还是有所忌惮的。
可是他们却当街却敢动手打人,难道就不怕百姓们的暴怒么?
果然,百姓们先是愣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一片哗然。
“这俩小子是谁,不磕头也罢了,竟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看他们从县衙里面出来嘛,他们敢在衙门口打人,衙役都不敢阻止,一定是曹氏的亲贵子弟了。”
“亲贵子弟就敢当街打真人?把真人打伤了,谁来给咱们施舍圣水,谁来去除瘟疫?”
“听说了没有,曹丞相根本就没有还政于天子,这场瘟疫看来是好不了,再待在这豫州,早晚都要给曹氏陪葬,依我看,还是早点想出路吧。”
“是啊,他们曹氏的人根本就没把咱们百姓的命当成命。”
百姓们纷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们也没有办法跟曹氏对抗,唯一的主意就是赶紧携家带口,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虽说曹氏的屯田之策是挺吸引人的,但是曹氏倒行逆施,搞得天怒人怨,百姓们总得留住性命才行。
这个时候丁辰揍了那无极道人一顿,然后拉住曹昂道:“大哥,先别把这人打死了,还要留着拆穿他的把戏。”
曹昂气愤的在老道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恶狠狠的道:“先便宜了他。”
其实两人殴打道人时都很注意分寸,所攻击的都是大腿臂膀之类的位置,并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所以道人虽然疼痛难忍,狼狈不堪,但所受的伤却并不致命。
此时道人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再也没有方才仙风道骨之相,咧着嘴大声道:“乡亲们都看见了吧,这曹氏亲贵子弟无法无天,根本就不想让贫道救治百姓。”
百姓们也深以为然,并且已经心灰意冷,纷纷倒退着要离开。
丁辰大声道:“谁都不准走!”
说着对满宠使个眼色,满宠立即派出衙役封锁了道路的两端,这千余百姓顿时哗然,惊恐万状。
这是要向自己动手么?
只听丁辰高声道:“我今日要请大家做个见证,这无极妖道的圣水对瘟疫根本没有用,所谓的包治百病,都是骗人的。”
百姓们窃窃私语道:“不可能,我听说我们临村有人就是喝了无极观的圣水痊愈了的。”
“我也听说过,别听这小子瞎说,圣水要是没有用,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去求?”
“就是,不过是这小子当街打了人,闹得没法收场了,故意污蔑真人罢了。”
“都静一静!”丁辰高声道:“你们说那圣水有用,那好,我就从圈禁之地选取一百名病患,让他们服用那无极观圣水。
你们可以亲眼看几天,有没有效,一试便知。”
其实百姓们觉得无极观圣水灵验,那都是听的传言,那些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便越传越邪乎。
其真正效果,丁辰可以用实测数据来证明。
让这么多百姓现场监督,谣言自然就能戳破了。
这时候,无极真人却在旁边道:“有用无用,百姓心中自有论断,贫道凭什么向你展示?”
有没有用他心里最明白,真正圈定一百个病患,服用之后,让这么多人现场监督,自然就全露馅了。
“不敢是吧?”丁辰冷笑了一下,对着百姓们道:“我且问你们,你们当中可有喝圣水治好的?”
有个青年举着手,高声道:“我得了瘟疫,就是圣水医好的!所以我对真人感激涕零。”
“我也是!”
“还有我!”
顿时有七八个青年举手声援,百姓们见有这么多治好了的病患现身说法,自是对圣水信任不已。
丁辰指着那几个举手的青年,对满宠道:“请他们几个到前面来。”
衙役们出动,很快就把青年们连推带架的带了出来。
不用说,这些就是无极道人安排在百姓之中,负责带节奏的托儿。
丁辰看了一眼众人道:“既然你们都相信那圣水对瘟疫有效,来人,把无极道人和这几人投入圈禁之地,待其传染上瘟疫之后,让他们再用圣水治疗。
反正圣水能治瘟疫,他们染上也没关系。”
无极道人:“???”
青年:“???”
这招太特么损了,竟然让他们以身试病。
真要染上瘟疫,那不就完了么?
这时候曹昂在身后憋着笑,招手道:“真人,但愿你好运,去吧。”
无极真人摇头道:“不去。”
“反正你的圣水包治百病,染上瘟疫也没关系,去吧。”
“不去!”
“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你要是染上瘟疫再治好了,本公子亲自给你宣扬。”
“都说不去了,”老道甩开被军兵拉住的胳膊,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
曹昂一声令下,不由分说,便派人强行拽着挣扎的无极真人和那七八个青年,往圈禁之地送去。
百姓们虽然觉得这个做法粗鲁无比,但是心中倒也好奇,想看看这无极真人染上瘟疫之后,能不能用他自己的圣水治疗。
如此圣水有没有效果,便一目了然。
所以这么多百姓被军兵带往西山圈禁之地的时候,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抗拒。
无极真人虽然扒着圈禁之地的门框死活不肯进,但是依然被军兵强行拽了进去,然后军兵把他跟几个重病患者关在一间房子里。
丁辰跟百姓们在外面等着,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就听军兵们来报,那无极真人脸色赤红,恐怕已经传染上了。
本来圈禁之地设在空旷的地方,那样空气流通的快,人传人的几率还不是那么大,可是无极道人和重病患堵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被传染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军兵们捂着口鼻,把无极道人远远的押送出来。
老道本来鼻青脸肿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层胭脂一般潮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丁辰也不敢靠近,远远地喊道:“真人,你可以施法了,你一定要自救啊。”
“哼!”无极道人翻了翻白眼,无话可说。
他最知道自己的圣水是怎么回事,想要治瘟疫,怎么可能?
现在自己也染上了这疫症,顶多不过还剩一个月的寿命,只能想想如何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安葬了,再去骗百姓还有什么用?
而众百姓们看到这无极真人这表情,似乎已经放弃了治疗,一众人等心里全都冰凉。
看来这位少年郎君的判断是对的,这贼道人连自己染上病都治不了,谈何救别人?
本来大家觉得心里还有希望,觉得只要能求到无极观的圣水,就能救治自己染病的亲人。
可是现在看来,这无极观圣水多半是假的,如此连最后一点希望也就破灭了。
有人面带苦涩对着丁辰道:“郎君虽证明这无极真人是个骗子,可这瘟疫依然是无解之症,让我们待在这里只会增加传染可能,不如就放我们回去吧。”
“谁说这瘟疫是无解之症?”
丁辰反驳那人道:“我发现了一味药,似乎正好可以克制这场瘟疫,今天把你们叫来,正是要请你们做个见证。
若真能治得好,麻烦诸位回去宣扬一下,让大家再也不用担心。”
百姓们低声窃窃私语。
“郎君的药能克制瘟疫,真的假的?”
“我当然希望是真的,他让咱们看,咱们就看着呗。”
“但愿吧,如此我那患病的妻儿便有救了。”
这时候曹昂把丁辰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说你能治瘟疫,是为了安抚这些百姓吧?若也被拆穿,该如何是好?”
“我是真的找到了药,并不是欺骗百姓,”丁辰道:“兄长,你就等着看吧。”
接着,丁辰派人把韩奇一家从圈禁之地给带了出来,给喂那蒿草水汁。
千余百姓则离开一段距离,远远地围观。
有军兵抬来蒸饼和水,竟是做好了让大家长等下去的准备。
百姓们虽然不敢相信,这位少年郎君的药能治疗如此霸道的瘟疫,但是每个人又都希望出现奇迹。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三天的凌晨,百姓们正睡得昏昏沉沉的,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叫道:“我的体热退了,我的体热退了。”
百姓们睁开眼睛,只见远处那韩奇高举着双手,边跑边喊。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三天来,韩家百口人都在百姓们的围观之下。
只不过韩家人染上瘟疫之后便开始发热,每个人都烧的昏昏沉沉的,百口人大都或坐或躺,一动也不动。
唯一令围观百姓欣慰的是,旁边圈禁之地的大门口每天要拉出几十车尸体出去焚化,这韩家人却一个也没有死。
难道这药真的有效?
这个时候,张仲景前去为韩奇诊断了一番,又给其他韩家人望闻问切。
紧接着张仲景便一路小跑过来,神情激动的道:“君侯,那病患体热真的退了,而且气色大好,脉象平复如常,此乃病症向好之症状。
看来那药水,真的有效啊。
郎君一剂药治好数百万百姓,真乃功德无量。”
张仲景自从来到许都之后,一直在研究丁辰背诵下来的药方,试图找到治疗瘟疫之法。
只是那些药方虽然神奇,但却方不对症,一无所获。
后来听说丁辰在这里试验黄花蒿水的疗效,他虽然觉得不会有效,但也没有反驳,于是也过来观看,没想到却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韩奇是直接体热退了,其余之人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有些缓解。
“有效就好,”丁辰也感到欣慰无比,如此一来,姑母和妻子便有救了。
而身后的百姓们经过这三日围观,看到病患渐渐好转,这说明用药对症,如此便能看到希望了。
丁辰允许他们离开,让这些人把这些天所看到的都传播出去。
其一,无极真人是个骗子,他的圣水连自己都无法医治。
其二,曹氏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之方,染上病也无妨,让大家放心。
相信这消息会很快传遍豫州全境。
张仲景兴奋异常,也要急匆匆的赶往荆南,用这种方法为荆南四郡的百姓治疗。
而曹昂和丁辰则赶回去禀报曹操,推广黄花蒿水的治疗方法。
曹操这些天来简直是焦头烂额一般。
虽然他痛快的拒绝了天子想要招募羽林军的要求,可是却等于跟汉室谈崩了。
百姓没有见到天子临朝,于是觉得曹操并没有向上天拿出诚意,这瘟疫永远也无法去除,所以各郡县都出现了大规模的逃民潮。
逃跑的百姓越来越多,军兵想拦都拦不过来。
再者前几天曹操听说丁辰和曹昂在许都街头,动手暴打无极道人。
后来他知道,那无极道人竟然想要他的儿子和女婿当街给他磕头,曹操当时便觉得,砍死那道人都不多。
可是他固然觉得解恨了,却引得许都百姓的不满,各自敢怒不敢言。
再加上丁夫人和曹节以及家眷的病势越来越沉重,已经有一个小妾病重不治而亡。
这说明死亡已经开始了。
曹操与原配夫人伉俪情深,想到夫人以及最疼爱的女儿马上就要病逝,他心中不免如刀绞一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