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惇目瞪口呆的看着丁辰道:“袁谭袁尚兄弟怎么会自己打起来?”
他虽是自贬前来黎阳立功赎罪的,可是刚才自从进城就各处看不惯。
城墙破成那样也不修,无论将领还是军兵全都懒懒散散的,连丁辰这个主将都在看美女图,这哪像是困守孤城的样子。
所以早已忘记了自己前来的初衷,反而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谆谆教导。
可是如今消息传来,袁谭袁尚自己打起来了,自然对黎阳再无威胁,那些教导更像在打他自己的脸。
若是换了别的武将在此镇守,夏侯惇一定觉得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可是丁辰在这里,夏侯惇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一定是丁辰做了什么,所以才有底气混日子。
“夏侯叔父请坐,请稍安勿躁,”丁辰把夏侯惇让到上座。
他当然猜到对方的来意,大概是在博望坡被烧的灰头土脸,所以跑这里来找回点面子。
说起来这位夏侯叔父,人倒是好人,不贪财,不好色,人缘好,作战勇猛,所有赏赐都分给手下,自己倒穷的叮当响。
可是奈何总打败仗也受不了。
如今来到黎阳,算是来着了,正好分他些功劳,以安慰安慰那颗受伤的心灵。
“叔父有所不知,”丁辰亲自给夏侯惇倒上茶水,收拾起自己的美女图淡然笑道:“听闻袁绍死讯传出后,袁谭才从青州赶往邺城奔丧。
故而侄儿派人在邺城放了一些谣言,说袁绍临死之前本想立袁谭为世子,奈何当时消息被袁尚母子隔离。
于是袁绍准备借一妾室把消息送给袁谭,结果又被袁尚母子察觉。
那对母子恐怕夜长梦多,于是痛下杀手,不止杀了袁绍,而且将袁绍妾室尽数杀死,满门抄斩灭口。
然后伪立遗书,巧取豪夺冀州家业。
叔父请想,这样的谣言若听到袁谭耳朵里,他心绪岂能平复?”
“当然不能,”夏侯惇哈哈大笑道:“这种事情恐怕是个人都忍受不了,兄弟争位,历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只不过据说袁谭是孤身一人前去邺城奔丧,他又怎能对抗袁尚?”
“叔父不要小看了袁谭,”丁辰道:“当初袁绍派他去往青州,仅有平原一郡之地。
可是他能把孔融打的丢盔弃甲,又驱逐公孙瓒留下的田凯,最后占据整个青州,可见其并非无能之辈。
若在邺城被逼急了,会想办法从青州调兵的,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好了。”
“妙哉妙哉,”夏侯惇抚掌大笑。
他来之前别人还觉得,丁辰只要能守住黎阳就算立下大功,可是现在看来,丁辰的目标绝不仅仅守住这座孤城那么简单,显然还想有更大的作为。
如此一来,丁辰能吃肉的时候,他也能分一碗汤喝。
可是他啥都没干就跟着喝汤,终究不好意思,于是搓着手道:“子文,你看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你就直说即可。”
“倒是有一事让叔父去做,”丁辰正色道:“小侄闲来无事蒸了些酒,并做了几只叫花鸡,正好让叔父品品口味”
夏侯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在黎阳喝酒,吃肉,听细作送来的最新消息,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夏侯惇终于体会到了躺着立功的感觉,来黎阳真是来对了。
邺城,深夜,袁谭府邸书房内亮着灯。
袁谭倒背双手,站在一副羊皮舆图前面。
那舆图画的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州,当初正是他一手将那么大的地盘划归袁氏版图。
只可惜,他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说起来也怪他太大意,也低估了弟弟的底线,竟然直接派军把他软禁在了邺城,以至于让他有力没处使,也只能日夜看着那青州舆图哀叹不已。
“大公子可是后悔了?”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袁谭听到这声音猛的一回头,却发现郭图跟辛评二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从前袁绍还活着的时候,郭图辛评便是支持袁谭的。
奈何如今袁绍已死,袁尚已经继承冀州基业,他们算是斗争失败的一方。
“二位先生怎么进来的?”袁谭惊奇的道。
辛评笑了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等买通了那守卫,如此便进来了。
大公子在看这舆图,可是后悔当初不带一兵一卒,便来邺城奔丧了?
倘若大公子带着青州精兵前来,情况便不会如此被动。”
“哎,我好糊涂啊!”
袁谭长出一口气道:“当初听闻父亲死讯便乱了方寸,我作为长子,满心想着前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却也想不到显甫能做出手足相残,囚禁兄长这种事来。”
“争夺大位,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大公子还是太仁慈了,”郭图在旁边摇头叹息道:“倘若大公子来时带着精兵,暗中潜入邺城,趁袁尚不备”
郭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如此大公子继任为为大将军,又有谁敢服气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其实袁谭兄弟跟他们的父亲一样,都有优柔寡断的一面。
当初袁谭没有想着带精兵前来直接处死袁尚,接替大位,如今他们兄弟虽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但是袁尚也没想着派人直接杀了袁谭,以绝后患。
这时候辛评继续道:“大公子身处这深宅大院,消息隔绝,大概没听过邺城最近有人疯传,说主公当时是准备召大公子回来立为世子的,只不过却被审配袁尚封锁了消息。
主公无奈之下,暗立一份遗书,托贾夫人传出来。
奈何事情不密,被袁尚发觉,于是袁尚不止杀了诸位夫人以及满门,还杀了主公”
“你说什么?”袁谭脸色骤变道:“你说父亲是被袁尚那畜生杀死的?”
“主公已经半年未曾露面,临终又只有袁尚母子以及审配在场,至于是怎么死的,除了那三人之外恐无人知晓,”郭图脸色凝重道:“可是从袁尚出手对诸位夫人满门抄斩来看,在下倒相信那传言是真的。”
袁谭听了这话,感觉胸中有口气越来越膨胀,简直要把胸膛炸掉。
原来父亲临终之前悔悟了,要把家业传给自己,自己是袁氏长子,这份家业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
可是袁尚不止阻挠了父亲,还亲手杀了父亲。
袁谭攥着拳头,眼睛喷火,喃喃自语道:“这杀父大仇如何不报?只可惜,我军兵尚在青州,一时无法赶来。”
“就算大公子的军兵来到邺城,也进不了城,”郭图小声道:“不过在下与仲治早有准备,我等每人在府中暗中为大公子招募了五百部曲,随时听奉大公子调用。
这夜深人静,大公子何不率领他们冲入大将军府?
只要袁尚一死,除了大公子,还有谁能继承冀州基业?”
“好!”袁谭要紧牙关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与那袁尚势不两立,走!”
袁谭从兵器架上拿起长枪,带郭图辛评二人打开府门,却陡然发现府门外火把照耀的灯火通明,无数军兵已经包围这这座府邸。
为首一匹马上,端坐的正是全身披挂的袁尚。
“兄长,这大晚上的,你想去哪儿啊?”袁尚冷笑道:“你以为他二人买通我手下,我会不知道么?”
袁谭见事情败露,长枪一指道:“袁尚,父亲待你恩重如山,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谋夺家业,竟然亲手弑父。”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袁尚怒道:“这不过是你狼子野心,不尊父亲遗命之借口。”
“呵,你还好意思说父亲遗命,那不过是你所伪造,父亲遗命本是让我来继承家业。”
“你在做梦吧,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儿子,凭什么继承我父家业?”
两人打了几句嘴仗,袁尚终于按捺不住,一声令下,让军兵直接把袁谭抓起来。
袁谭奋起抵抗,他虽然武力也不弱,但是终究寡不敌众。
渐渐要不支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袁尚军兵后面一阵大乱。
原来郭图和辛评准备的部曲收到消息,提前杀过来了。
袁谭大喜,抢过一匹马,振臂一呼,两兄弟各自指挥部下在邺城城内混战了起来。
论个人武力,袁谭要在袁尚之上,但是袁谭手下一帮部曲,却显然不是袁尚手下军兵的对手。
袁谭一方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见势不妙,赶紧带着郭图辛评率领人马冲出邺城,仓皇逃往南皮。
南皮守将是支持袁谭的,而且袁谭早已暗中派出心腹回青州,给刺史别驾王脩送信,让王脩点齐青州所有军马去往南皮会合。
当袁谭跟郭图辛评到达南皮的时候,王脩率领五千青州兵也到了。
袁谭手中有了兵马,顿时心中大喜,正想去找弟弟拼命,王脩却劝解道:“大公子,三公子乃是您一奶同胞的兄弟,是您世间最为亲近之人,咱们共同的敌人,乃是对河北虎视眈眈的曹操啊。
你们兄弟为何非但不联手抗敌,反而自相残杀起来了。
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懂什么?”袁谭暴躁的道:“父仇不共戴天,如今我最大的敌人不是曹操,而是他袁尚。”
于是不听王脩的劝告,率军与追来的袁尚在南皮城外展开一场血战。
只可惜,袁谭又败了,只好率领残兵败将向东退往平原县。
袁尚也誓要把袁谭灭了不可,又率领精锐军兵追到平原。
这时候,荆州刘表给兄弟俩每人写来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刘表跟袁绍一直是盟友,而且有旧交,算是袁氏兄弟的长辈。
那信中批评二人道:你们的父亲被曹操击败,气死,你们不思虑励精图治,报仇雪恨,却做起了“忘先君之怨,弃至亲之好”的蠢事,不觉得羞耻么?
信中建议他们摒弃前嫌,同归于好,同心同德除掉曹操之后再计议内部的是非曲直。
这封信写的深明大义,极富人情味儿。
当然也不排除刘表担心兄弟阋墙,若被曹操除掉之后,曹氏大军会立即南下荆州的缘故,所以刘表希望袁氏兄弟能牵扯住曹操。
可是袁尚却秉持“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没有听从刘表的劝告,对着兄长藏身的平原县一阵穷追猛打。
平原城顿时岌岌可危,袁谭眼见守是守不住了,只好跟郭图辛评商议该何去何从。
郭图提出了个匪夷所思的建议跟曹操联合,共抗袁尚。
袁谭细想之下,也实在被袁尚逼得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可是想到曹操军队远在河南,即使曹操愿意帮忙,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曹操大军前来,平原城早就被袁尚攻破了。
他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屯驻黎阳还有一支曹军,向那支曹军求助,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丁辰跟夏侯惇这几日一直在黎阳醉生梦死,喝酒吃肉,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更令他们心情舒畅的是,袁谭袁尚兄弟自相残杀的消息传过来,简直快要把他们叔侄俩给笑死。
每个消息都当浮一大白。
这一天,突然接到了袁谭的使者前来求助,丁辰笑着对夏侯惇道:“叔父,该咱们上场了。”
夏侯惇戏谑道:“再不打仗,我这都快胖的拿不动长枪了,咱们去替袁谭解平原之围?”
“不,咱们去攻打邺城,围魏救赵,”丁辰道。
夏侯惇对丁辰的策略提不出什么意见,只是惊奇的道:“你还真准备帮袁谭?”
“哪儿能呢?”丁辰笑道:“我只是怕袁谭太不禁打,被袁尚一口气灭了,所以救他一救,让他回一回血,喘口气。”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夏侯惇道。
随即丁辰留下少量军兵守黎阳,然后与夏侯惇亲率剩余军马直扑邺城而去。
丁辰的兵马虽然不多,但是也令攻打平原的袁尚吓了一跳,果然立即率军回援邺城。
丁辰也没想着跟袁尚血拼,得到袁尚撤军的消息之后,丁辰也率领人马又回到了黎阳。
获得了生机的袁谭决定彻底倒向曹氏,派人去许都要跟曹操约为儿女亲家。
曹操也知道了丁辰在河北的翻雨覆雨,于是告诉使者,同意自己十岁的儿子曹整娶袁谭十五岁的女儿。
只不过河北一切事宜,他已交由女婿丁辰负责,就让女婿派出迎亲使者,先把袁谭的女儿迎到黎阳。
丁辰派牛金作为迎亲使,把袁谭女儿接回来的时候,牛金的脸色非常难看,对丁辰道:“君侯,那小丫头太不识抬举了,她嫌弃咱们迎亲的规格不够隆重,还嫌弃咱们的车马破败。
还说从来都是兄弟为哥哥迎亲,没听说过让一个赘婿做迎亲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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