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木材燃烧的热量,丁辰做那么厚的炉灶恐怕都烧不透。
可是要按照煤所产生的热量,那种炉灶却刚刚好。
而且煤的散热时间长,论取暖来说要远比木材优越的多。
“你不用多问,只需前去安排就好,”丁辰对呼泉道:“这几日你再派人把所有马车集合起来,并且带上全部青壮,随我出去办点事。”
“可是要打仗?”呼泉问了一句,随即又觉得不对,打仗的话用马就行,何必用马车?
丁辰却觉得没必要跟对方解释过多。
再说他也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两百里外的地方能找到露天的煤,那种黑色的石头还能用来烧。
问就是神迹。
呼泉见新主人闷头不语,便拿着图倒退了出去,来到他们议事的石头屋,其他几位长老也在。
呼泉此前虽然只能排到第三位,但是由于他成功的献上了美女,所以大家觉得他应该更受新主人赏识。
此时呼泉的地位已经隐隐成了第一。
“主人怎么说,对那两个女子还满意吧?”众长老围过来,紧张的问道。
其实就他们来说,他们也不希望内迁,那样过个几十年,乌桓人就被汉人同化,不复存在了。
他们更希望丁辰能留下来做他们的大单于,如此才能保住他们的族群。
“看样子倒是满意,”呼泉道:“如此就把那余耶放了吧。”
“满意就行,只要主人留在柳城不走,咱们就算再进献一百个女子都行。”
“放余耶,当然要放,有他女儿伺候主人,以后还要给他安排个轻省的差事。”
排位末尾的长老立即放人去了,呼泉又拿出那张图道:“主人还要让咱们安排族人,在住的地方做这种暖炉。”
说着,他把图铺在了桌子上。
几个长老围着看了半天,才有人皱着眉头问道:“你说这是暖炉?”
“这土坯层这么厚,怎么可能用来取暖?咱们木材在屋子里烧都不够,如今要到外面烧,那屋子里还能暖和么?”
“主人来自汉地,对我们这边的寒冷不甚了解,你没跟主人解释清楚?”
众长老围着呼泉七嘴八舌,呼泉被吵的头大,摆摆手道:“哎呀,你们别吵了,这是主人第一次吩咐咱们做事,咱们就开始反驳,这岂不让主人觉得咱们这些人不听命令?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是主人安排有误,咱们也要照做。
到时,事实证明这方法实在不行,主人自己便能醒悟。”
众长老听了沉吟片刻,有人点头道:“你是说,明知道是错的,也要执行?”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另一人道:“如今的主人,不是我们选出来的,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就照办吧。”
于是几人分头下去通知部众。
乌桓有十万人口,大多聚集在柳城周边,由这几位长老管辖。
而那四十万汉人跟乌桓人却是不同的管理模式。
此时田畴也没有回去,于是丁辰便命田畴效仿汉地,以柳城为中心,在外围划分了拱卫柳城的卫星聚居点。
反正这柳城周边荒无人烟,有大片的土地空闲。
田畴把这四十万人口按照县、亭、村逐级划分,以便层层管理。
其中每五万人分成一个县,共分了八个县。
如此一来,这柳城相当于汉地一个大郡的规模了。
而乌桓人所施行的,依然是部落制。
几个长老深入到部族中间,让部族的百姓们做那种图画上的暖炉。
虽然几人说的口干舌燥,但是部族的百姓们却不怎么理解,不免怨声载道。
其中有聪明人私底下偷偷商议道:“既然长老强令要做,那咱们不做也不行,可是真要按他们说的做,今年冬天不定要冻死多少人,所以不妨变通一下,糊弄过去就行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本来大祭司说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寒冷,冻死的人必然要比往年还要多,可是上面还这般胡乱安排,让咱们都没有活路了。”
“知足吧,要不是咱们当今这位主人相救,咱们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哪还有命在这里商量这些事?”
“可是这没用的暖炉,就是新主人让做的呢。”
乌桓族人抱怨的同时,那分出去的各县汉家百姓也一样。
那些百姓们骤然被抓来此地,本来觉得成为奴隶,生死渺茫,可是没想到汉家军队却突然占领了这里,他们自然也就摆脱了做奴隶的命运。
只是汉家军队也没有放他们回去,要让他们在此地定居。
他们除了极少数稍有抵触之外大部分人都能接受。
毕竟在这个乱世百姓们迁徙惯了,九成以上都成了赤贫,在哪里都在活着与饿死的边缘。
既然来到这里,汉家军队又是这里的主宰,他们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而且他们也十分感激汉家军队救了他们。
对于生活在幽州的百姓,取暖也远比其他各州百姓有经验,他们也没见过如此盘炉灶的。
做成这种炉灶,辛辛苦苦砍的木柴只用来烧泥胚了,根本传不到屋里去,不是要把人冻死?
听说那位主君少年是从许都来的,许都冬天的天气,跟这柳城能比么?
纯粹是瞎指挥啊。
几位长老回到了那议事的石屋,全都摇头叹息,显然是对底下族人的阳奉阴违很无奈。
这也没办法,百姓们想偷奸耍滑,你不能因此而治罪吧。
再说从这几大长老内心里,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儿,族人糊弄就糊弄吧,反正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时候,在外面看门的族人后生跑了进来道:“长老,余耶来了,说要感谢诸位长老的恩情。”
“快让他进来,”呼泉连忙道。
不多时就小跑进来一个年近四旬的汉子,黑红的脸膛,头发都打了结。
众长老看着这人心里不免疑惑,长成这样的一个糙汉,竟然能生出那等如花似玉的女儿?
话说那俩姑娘是他的亲女儿吧?
不管怎么说,这位毕竟是那两个姑娘的父亲,身份跟从前可不一样了。
万一他那两个女儿得宠,他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
万一那两个丫头肚皮再争气,能为主人生下个男婴,将来再继承
不敢想啊。
所有长老不由自主的全都站了起来。
这架势把余耶给吓了一跳,连忙跪到地下恭恭敬敬的道:“多谢诸位长老不杀之恩,小人以后一定给族里好好放羊,要是再丢失一只,诸位就直接砍了小人脑袋抵命。”
“放羊的事以后再说,”呼泉把手足无措的余耶让到座位上坐下,然后亲手端来一碗茶,把余耶吓得跪在地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来。
“你女儿的事,你都知道了?”呼泉问道。
“知道了,知道了,”余耶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而且有些重男轻女,连忙道:“多谢长老给我家丫头找个主儿,贫贱丫头,到哪里都是伺候人而已,就怕她们手笨脚笨,人家相不中。”
“诶,话不可以这么说,那也得看伺候的是谁,”呼泉郑重的道:“那可是咱们柳城之主,用汉地的话,那是一方诸侯,你这家伙要发达了。”
“多谢长老,多谢长老,”余耶连连道谢。
可是他倒也没觉得自己会发达,女儿就算被送到了大人物身边,但大概也只是个使唤丫头,那能有什么可发达的?
只不过他这心里话却不敢说出来。
“哦,对了,”呼泉又拿出那张图道:“如今吩咐族人家中做这种暖炉,你可要记下来照做。”
“诺!诺!”余耶刚刚被放出来,自然对呼泉长老话如同圣旨一样,仔细的记住了那图形的样子。
他离开这令人望而生畏的石屋,急匆匆的出了柳城,来到城外一条小溪旁边的茅草房里,立即开始挖土和泥,按照记忆中的图形制作了起来。
这个破败的宅院本来住了他们一家五口人,有余耶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和两个双胞胎女儿。
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乌桓族人,靠为族中放羊讨生活,平常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后来一次山中发大水,他的羊被全部冲走了,那可是族中一笔很大的财产,把他们一家人砍十次都不够赔的。
自然几位长老就把他抓起来,准备用他的血祭奠山神。
他在囚牢之中也已经绝望,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只求众位长老不要祸及他的儿子就好。
可是没想到事情突变,他竟然被放出来了。
虽然女儿被带走了,但是在他心里只要儿子没事就行,至于女儿,真没那么重要。
此时他在那里和泥,他的妻子坐在旁边补着一件破衣服,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阿青阿紫被带到那大人物那里,人家对她们姐妹怎么样,会不会打她们。
那可是单于府,规矩应该大的很吧,她俩在家散漫惯了,又不懂什么规矩,说不定就会惹到那些贵妇们,人家要是打她们该怎么办?”
“哎呀,你别唠叨了行不行?”余耶不耐烦的道:“女儿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养大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还能让她们在家待一辈子?
儿子才是能给你养老送终的人,只要儿子没事就是万幸。”
“女儿那是嫁人么?”
妇人对丈夫的态度很是不满,怒道:“儿子,儿子,你眼里只有儿子,要不是两个女儿,你还能活着出来?
现在女儿生死不知,你却是铁石心肠的说这种话,一点也不知道关心。”
“我”余耶被妻子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低声道:“那可是大单于府,我能怎么关心?
就算知道她俩在那里挨打又怎样,难道咱们平头百姓还能把她们带出来?”
这时候从茅草屋里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精壮青年,即使这个时节依然赤着上身,露出浑身的腱子肉,当然主要是为了省衣服。
那正是余耶的儿子,阿青阿紫的哥哥,雷托。
“我一定会把妹妹救出来,”雷托手拿一根木棍,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现在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你可别再添乱了,”余耶呵斥道。
自从丁辰出门之后,阿青阿紫姐妹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气闷,于是相约出门透透气。
这座府邸虽然处在柳城这种化外之地,但毕竟是单于府,其规制跟汉地的王府相似。
突出一个字就是“大”,几乎半个柳城都在府邸范围之内。
府邸里甚至还有湖泊、树林、草地等原生态的地貌,同时又仿汉地宅邸修建了许多独立的庭院。
丁辰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庭院居住,其余的还都由踏顿原来的姬妾住着。
当然,根据长老所说的,这座单于府以及庭院里的女人都属于丁辰了,丁辰可以任意处置她们。
只是丁辰的家眷还没到,暂时也没顾上而已。
阿青阿紫姐妹是贫家女出身,对这精装的府邸自然目不暇接,看哪儿都新鲜。
她们从小在河边长大,所以对那远处的湖泊很感兴趣,姐妹二人顺着起伏的草坪走过去。
此时从对面的路上却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极为妖艳。
身边的都是她的女婢仆妇,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
“你们两个,就是伺候新主人的?”妖艳妇人高抬着头,看着眼前两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姐妹,显得极为傲慢。
这妇人号称乌桓第一美女,乃是踏顿以前最宠爱的女人,故而踏顿通过袁绍上表朝廷,封这女人做华黎夫人。
此举虽不符合汉家礼法,但是踏顿本来就不是汉人,就这么做了,在柳城这种地方也没人管他。
如此一来,这华黎夫人便成了大单于府极为特殊的存在。
虽然不是正妻,却恃宠而骄,是个能跟正妻叫板的角色。
后来踏顿被杀,丁辰入主大单于府,这华黎夫人倒也不怎么害怕,她自恃美貌无双,踏顿能宠她,新来的男人自然也会宠她,她依然是那个艳压群芳的角色。
可是那天长老把她们带出来面见新主人的时候,却令她大失所望,无论她如何目送秋波,那新主人就跟没看见一样,她自然感到极为失落。
堂堂天下第一美女,这新主人竟然不懂欣赏。
更令她意外的是,新主人非止没有宠她,反而宠幸了两个血统低贱的贫家女,这一点几乎让她出离了愤怒。
要知道乌桓人是很讲究血统的,在贵族的眼里,平民的血都是臭的。
看着眼前两个虽然穿着破旧,但是年轻、美貌、水灵的少女,华黎夫人咬了咬牙,随即换了一副笑脸,和蔼的道:“两位妹妹,你们穿成这样,怎么伺候主人呢?
让姐姐给你换几身新衣服,然后再抹点胭脂香粉,保证主人会更疼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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