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本来是个率领宗族隐居的隐士,即使在刘虞手下做官时也不过是个幽州从事。
可是自从来到这柳城之后,却骤然成了掌管四十万百姓的官员。
而且当今这情形,百姓缺吃少穿,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近两个月来把田畴忙的晕头转向,愣生生把一个无忧无虑的隐士累的白发丛生。
丁辰笑了笑,招呼道:“先生请坐,到底有什么要紧之事,把先生急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是那四十万人口吃饭之事?”
田畴眉头紧锁,沙哑着嗓子道:“君侯,实不相瞒,当初您从乌桓调拨的那批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每人每天连半饱都吃不上,故而便有许多百姓暗中筹划逃回幽州故乡。
老夫想着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管束他们。
可是昨天,那些逃民又纷纷跑回来了。
据他们说,幽州边境已经被军兵严密封锁,严禁任何这边的百姓逃回去,违反者格杀勿论。
据说当今幽州刺史乃是曹丞相之从弟曹子孝,想来君侯作为曹氏之婿,应该也是很熟的,而他这么做,应该就是为了君侯吧。”
“叔父竟然这样做?”丁辰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自然知道,曹仁封锁幽州边境,禁止他的百姓逃回幽州去,当然是为了他好。
要不然如今幽州也缺人口,曹仁作为一州刺史,还嫌自己治下百姓多?
只不过那些百姓已经经过曹操的认可,都是丁辰的百姓,曹仁不好意思接收而已。
“曹刺史据百姓于门外,诚然是为了君侯着想,”田畴叹息道:“可他封锁边境,只是治标不治本,百姓也得吃饭呐。
即使现在这柳城周边有大片农田未曾开垦,可是时令也不对,现种粮食也来不及。
如今还未入冬,待到明年春天开始耕种,直到秋天收获,足足还有近十个月的时间。
这十个月里,四十万人口,靠什么来养活?
百姓吃不饱就会变成饥民,继续挨饿就会变成暴民,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田畴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叹气。
如今这四十万百姓回又回不去,吃又吃不饱,陷入绝望之后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当年的黄巾之乱不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发展起来的?
现在百姓之中已经有了这种苗头,有几个自称神通广大之辈,号称能用神力帮大家解决饥饿与病患,瞬间便拥有了无数拥趸。
好在田畴管理百姓的经验还是有的,提前招募了许多青壮作为各县的衙役,这些衙役们拥有优先发放粮食的权力,所以对田畴比较服帖。
在衙役迅速出动之下,抓捕了那几个妖言惑众之人当众砍头,让百姓看清楚,那些不过是信口雌黄的普通人。
如此这乱子才平息了下去。
可是这么多百姓的出路在何方,田畴便不知道了,只能急匆匆的前来找丁辰。
其实他是想劝说丁辰,要是实在养活不了这么多百姓,不如直接去跟曹仁通融一下,放百姓们回幽州故乡,也好过在这里全部饿死。
“我调拨过去的粮食,还够吃几日的?”丁辰问道。
田畴低头想了想道:“满打满算,还够吃一个月,这柳城天气冷的早,再过一个月便是隆冬了,还望君侯早做打算。”
“嗯,一个月是紧了些,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也够了,”丁辰点了点头道:“现在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每人拿一块磁石,去寻找能用磁石吸取的石头,并做下标记。
远近都无所谓,总之能找到那种石头者,赏粮一百石。”
“君侯可是想要炼铁?”田畴疑惑的问了一句。
“正是,”丁辰微微颔首,“正如先生所说,如今时令不对,想要靠种粮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到明年秋收,所以我们要搞的,只能是与时令无关的劳作。
而冶铁便是如此。
只要找到了铁矿,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冶炼。
而只要炼出了铁,再令铁匠打制成各种铁器,尤其是兵器,到时我等便能用来换取粮食。”
田畴听了,捏着胡须沉思片刻道:“君侯这想法倒是不错,可铁矿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据所载,天下产铁之山三十七,又载,大汉产铁有三十四处,可是却从未记载过柳州周边能产铁。
像君侯这般派人漫山遍野寻找,又岂能找得到?”
丁辰淡然笑道:“里记载能信么?就算所载产铁之处,不也是人发现的?
所以只要想找,总归是能找到的。
反正现在那么多劳力也无事可做,就这么安排下去吧。”
其实,我们华夏大地是非常缺铁的,尤其是高品质的铁矿石,所以后世才不得不漂洋过海从他处购买。
可是另一方面,华夏大地上的贫铁矿却是随处可见,尤其是在这矿产资源丰富的辽东半岛。
这些贫铁矿并非炼不出铁,用破碎、磁选、提纯等一整套工艺,也能提取出合格的铁精粉。
只是所需要的代价极高而已。
在成本控制极为精确的后世,用这种工艺炼铁的成本,要远远高于购买国外高品味的矿石,所以那些贫铁矿石也就被束之高阁,没有任何冶炼价值。
可是丁辰现在所处的这个后汉时代,铁的价值也是极高的,尤其是制作成箭矢、兵器之后,附加值更高。
如此一来,找到贫铁矿,动用破碎磁选的提纯工艺,所产出的铁也有利润可赚。
田畴满头雾水的离开了。
虽然他觉得这事很渺茫,但是正如丁辰所说,一众百姓们闲着不也是闲着,到时候反而生出事端。
给他们找些事做,再用那一百石粮做吸引,也许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虽然田畴不认为真的有人能领到那一百石粮的奖励。
待田畴离开之后,突然有斥候跑进书房来报,吕琦带领一众女眷还有一两日便到柳城。
丁辰本想去处置雷托的,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先派人将其关押起来。
那雷托竟然想刺杀他,不杀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气。
当然临杀之前还要让那雷托知道,他并没有虐待其妹,以让其死的心服口服。
随即丁辰便让呼泉去通知后宅的女眷,即刻把宅院腾出来。
虽然呼泉已经告诉过他,那原来踏顿的女眷都归他所有,可是他并没有动心。
踏顿虽是这乌桓人的大单于,但是论女眷的质量,显然还无法跟丁辰相比。
丁辰的女眷之中,曹节钟灵毓秀,吕琦英姿飒爽,甄宓天姿国色,袁秧高贵绝俗,各有各的特色,单挑出任何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有了这等姬妾,他眼中岂能还看得上踏顿的女人?
丁辰让呼泉吩咐下去,从即刻起,那府邸改称柳城侯府,同时放那些女人来去自由。
想要离开的,敞开大门,好走不送。
假如有不想离开的,也可以留在府中,不过再没有什么主子,一概做仆妇。
这算是给她们选择的自由。
于是呼泉长老来到改名后的“柳城侯府”,在庭院里把一众踏顿的姬妾聚拢起来。
其实呼泉对这些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这些女人之中大部分都是乌桓贵族出身,每个人的娘家都还保留着部分实力,呼泉也不得不出面照应一下罢了。
当呼泉把丁辰对这些女人的安排说了一遍,一众女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我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你们是走是留?”
“当然要走,以前在这里是主子,难道还能厚下老脸去伺候新人?”
“可是咱们毕竟已是嫁作人妇,出了这府邸还能去哪里,回娘家么?还是算了吧,我留下。”
“我就弄不明白,咱们这些人即使没有倾国倾城之貌,怎么也算得上天生丽质吧,可是那新主人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我倒是很好奇,他的女眷长什么样子。”
“我也很好奇,想来我们也不至于平庸到他看都不看的份上,说不定他有什么特殊爱好,所看上的女人不一样。”
虽然这些女人没有当初华黎夫人那般极端,但嫉妒心还是有的。
自从呼泉讲明,整个府邸的女人都作为战利品归丁辰所有,丁辰自然可以在后宅对每一个女子为所欲为。
甚至每一个女人都打开大门,盼着丁辰去对她们为所欲为。
可是丁辰竟然一个都没碰,这不免让所有女人都感到失落,尤其是那些自持年轻貌美的姬妾。
所以有许多女人不服气,很想留下来看看,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少年新主的姬妾。
又或者,那少年的眼光有问题。
“都别吵了,”呼泉对着众女喊了一声,板着脸道:“是走是留,你等早做决断,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
最终踏顿的原夫人亦玉氏带着几个女人选择离开。
亦玉氏一来年纪比较大了,不可能再得到新主人的恩宠,再留在府中的身份就会很尴尬。
再加上她娘家还有兄弟,足以能够养活她,所以离开之后也没有什么顾虑。
至于其他离开的女人,也都是有亲眷能够投靠的。
而剩下那些无颜再回娘家的,即使口中再有抱怨,但也只能无奈的选择留下来。
乌桓虽然比较粗放,但是嫁出去的女人再回到娘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更何况她们当初是给踏顿做了姬妾,那时至少能给娘家带来些许荣光,如今灰溜溜回去,只能沦为笑柄。
既然如此,还不如委曲求全的待在这府邸里,哪怕是当个下人。
众人收拾出了原来住的庭院,然后聚集到下人住的房间,等待新主人来的时候接收她们。
第二日,新主人的车马到了。
她们心中带着不忿迎候在门口,甚至许多人故意略施粉黛,显得容光焕发,为的便是争奇斗艳。
只见有十数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驶了进来。
男仆要么骑马,要么赶车,车厢内的自然就是这新柳城侯府的女眷了。
当先下来几个女子,全是侍女打扮,为首的正是袁秧。
当初袁术被灭之后,曹操为了表彰丁辰的功绩,再加上丁夫人也希望丁辰赶紧传宗接代,所以曹操把抢到的袁术之女以及宗室之女十名,送给丁辰做奖赏。
只不过丁辰当时嫌弃袁秧等人太没有忍心下手。
如今几年过去,那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都出落的亭亭玉立。
尤其是袁秧,作为大汉顶级豪门,袁氏家族的嫡女,身上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气,是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哪怕她现在穿的只是婢女的服饰。
站在门口那些踏顿原来的姬妾们,看到袁秧带领的婢女,面容全都莫名其妙的呆滞了,心中忍不住都在嘀咕,假的吧,连婢女都是如此风华绝代,应该是假的吧。
谁会用这么美的女子做婢女啊?
紧接着跳下马车的是吕琦。
吕琦的容貌也是很抗打的,跟袁秧相比不相上下,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飒爽之气,让人很难形容。
最后飘然下车的是甄宓。
甄宓既有世家女身上的贵气,又有般般入画的仙气,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要知道,这可是巫女洛神的原型。
一众准备斗艳的姬妾看到这完美无瑕的容貌,哪怕她们都是女人,也全都感到自惭形秽,深觉自己今天略施粉黛是何等的可笑。
她们也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新主人对她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这等绝色的女眷,是不该看她们。
此时丁辰也在门前的屋檐下等着。
说起来,他自从来到河北之后,已经两年没见过家眷了,此时在这柳城重逢,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吕琦笑吟吟的迎了过来,俏皮的倒背着双手,伸鼻子在丁辰身上左右闻了一圈,然后点点头道:“有女子脂粉气,还不止一个。
节儿妹妹临来之前已经吩咐过,她没嫁过来之前,这个家暂时由我来当。
你这里的女眷呢,还不叫出来见见?”
“我看你伤是痊愈了,皮倒痒痒了是吧?”
丁辰跟吕琦共患难过,所以两人有种特殊的情愫,再加上这姑娘大大咧咧,两人能互相开开玩笑。
“咦,还不敢承认?”吕琦似笑非笑的道:“你在邺城的风流事,你以为宓儿姐姐没有跟我说?”
丁辰向身后看了看,阿青阿紫两个女孩儿站了出来,低着头怯生生的道:“奴婢见过夫人,你们都长得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