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出了校门就拐进了张明晰的店里，小店一天没开张，这会儿也只有张明晰眯着一双眼坐对面看他。

周晨从架上拿了包烟，摸出一根咬在嘴里。

张明晰大概是烦透了，说这话时都咬牙切齿：“你丫天天睡这么少，肾还有劲不？”

周晨抬着眼皮看他：“你要试试？”

张明晰穿个大裤衩，趿着拖鞋，灌了杯水：“说说，赶紧说，又是什么事？”

他吞吐了口烟，语气认真，没再吊儿郎当：“王方宇昨天被陈浩堵了。”

“什么？操，他胆子敢这么大的。”张明晰放下水，拧着眉：“老子昨晚跑长途去了，早上才回来，他奶奶的，那孙子上次被打断根手指这么快就忘了，还敢来惹，真他妈的不想活了。”

说完，张明晰又觉得纳闷：“不对啊，他应该不认识王方宇的吧，怎么，把你认出来了，出来打击报复？”

周晨：“没有。”

“那怎么确定是陈浩的？”

“王方宇说他脸下有颗痦子，断指。”

“那应该就是是他了。”张明晰逐渐在脑海里勾勒出陈浩的模样，他紧着问：“人找到没？”

周晨垂下眉，抖了抖手里的烟：“躲起来了。”

“那可就麻烦了，听说这孙子现在也没上学了，不知道现在和哪个大哥混呢，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随时都可能出来咬一口，你等等，我找人问问去。”

张明晰摸着手机，忙荒忙乱地走出去。

周晨窝在椅子里，唇线绷得紧，整个人看起来阴阴沉沉，暗黄的灯光照在脸上也瞧不出丝毫暖意。

*

当年那件事想想都烦人，少年时走偏的冲动往往看谁不顺眼就会冲突，陈浩本来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也一直都是，他们那伙人坏极了，坏事做尽，阴暗的角落里就是他们的巢。

周晨被他们拦过一次，就在这条街的巷子口，陈浩他们刚出网吧，一群人稀稀散散，因为当时陈浩怀里的妹多看了他两眼，就被他们一堆人堵在角落里。

可惜周晨也从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性子使然，不会被迫屈服，谁也没捞到半点好处，陈浩进医院待了两个月，周晨自己也断了一根肋骨。

再后来，恩怨闹得大了，陈浩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带走了来荆市玩的陆子芸来威胁周晨，要不是小姑娘心大，事后没什么影响，估计也不会是断一根手指这么简单。

反正陈浩也是在那被逼急了，亮过把刀子，没捅伤周晨，自己却被打了个半死。

张明晰把他送进了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是上次听别人说过一嘴，没怎么关注过，更没想过这孙子出来还是他妈这么的不老实。

*

张明晰打完电话走进来，耙了两把炸乱的头发，顺手叼了支烟：“问到了，说是惹着自个儿大哥，出去避去了，这两天连场子都没去过。”

周晨抬着眼皮：“他大哥谁？”

“可不就东街开拳馆那个，好像叫什么龙哥来着，这两年混他妈挺好，开好几家酒吧了。”

“什么时候找得到？”周晨问。

“放心。”张明晰笑得坦然：“王方宇好歹也我兄弟，掘地三尺我都给他找出来，这局子里没待够就让他再进去一次。”

周晨泯灭了烟头，阖着眼。

“晚上喝酒去，叫上王方宇，老子请客。”

“不去。”懒散而又倦意。

“干嘛不去啊？”

“接我大爷放学。”

张明晰不知为何，听着有丝宠意，酸得倒牙：“就上次陆经年他同学？你的小同桌？”

“嗯。”

“真想好了？”

周晨沉默了会儿，舌尖顶了顶脸颊，缓缓睁眼：“想他妈挺久了。”

张明晰盯着他，还算懂他，他们几个里也就他最大，好歹也算看着这些弟弟长大的。

周晨高中这几年安分，没见他亲近过哪个女生，张明晰使坏凑活过几个，可这小子看都不看，在这圈子里算正常也不正常。

初中那会儿跟着他，玩得花，现在以周晨的话来说就是对女人没什么欲望，一样，随便，都无所谓。

好在他没有一路和尚走到西，张明晰对沈念的出现是既庆幸又有些矛盾。

他没见过周晨对哪任女朋友这么上心的，还接着放学，更别说上次打个电话就立马去接，那眼神里就差没把他大爷写出来了。

可这矛盾个什么劲他也不清楚，那个女生太妖了，他阅过太多人，比她美得不少，可沈念这样的，妖艳劲下却又比谁都颓，心事太多，演起来比谁都像。

那天吃饭时情绪明明沉得像谭死水，却偏能谈笑风声，媚眼一勾，既不俗还偏有一番风情。

他不清楚他俩的事，但想想，哪天还是得把他大爷叫出来问问，怎么重新勾动这和尚兴趣的。

*

沈念出来，单肩挎着书包站在校门口，位置晃眼，来来回回有着不少人找她要微信。

她全都给了，留的周晨微信号，谁爱加就加，她也不管，谁让早上被他摆了一道呢。

何悦在旁目睹着，心里都在为大佬汗颜：“天仙，你要不要收敛点啊！”

早上耐不住何悦的缠问，沈念去头去尾地给她说了几句，都还不用沈念怎么说，她自己就已经脑补了场大戏，内容极为精彩，连沈念霸王硬上弓的剧情都给她想好了。

关键是她说给陈嘉瑞听时，陈嘉瑞还被她一板一眼地给说信了。

沈念翻着微信，挑起眼尾，笑着瞧她：“你要不要啊？给你也来一个。”

何悦一脸惊恐：“那就不用了，您继续。”

等了一会儿，姜意才来。

沈念冷眼看他，什么大忙人啊，能让她等这么久。

姜意倒是笑得开心，一上来就热烈地给着沈念打招呼：“嫂子，中午吃饭没啊？”

“嫂子？”他喊得这么亲切，沈念还有一下没转过弯。

她记得自己没怎么张扬过，早上那事也就几个人听到，想想如果是周晨说得也不意外，倒还挺闷骚。

但这就纯属沈念多想了，某人在家洗完澡出来莫名打了个喷嚏。

连张明晰都是刚刚才知道的，姜意这作为被圈出去的局外人，他要清楚内幕才奇怪。

上午课间的时候，沈念陪着陈佳瑞上厕所去了，有个高三的学长日常来给沈念送情书礼物。

她不爱刷学校论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评了个校花称号，还他妈就食堂那事后风评极好。

那个学长认识王方宇，在一起打过球，索性就托着王方宇带进去。

哪知王方宇板着一张脸，接都没接，伤口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更渗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质问。

王方宇扯动着嘴角：“没意思。”

“不送就不送，我找别人去送。”

“你找谁都没用，她有对象了。”

学长皱着眉问：“谁？”

王方宇冷笑：“晨哥。怎么你是觉得比他有钱？还是比他牛逼，比他帅？”

学长盯着他，确定他没再说玩笑话就转身走了，本身就是被怂恿地来，等他好消息的不止一两个，回去一说，传来传去，大家也就全知道了。

.......

“那走吧，先去吃个饭，吃完饭我们再讲重点，可以吗？”姜意问。

沈念倒无所谓，得看人金主的意见，瞅见何悦疯狂冲她眨眼就明白了。

路上，姜意凑到跟前，挠着鼻尖，小声说道：“嫂子，还有个事，帮个忙呗！”

沈念狐疑地看他：“嗯？”

“我和我哥最近有点小误会，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姜意自己都说不明白，明明就是他姑和他妈多得嘴，怎么就偏要他花样年纪来承担呢。

她试探地问：“想让我给你说点好话？”

“嗯，对，就是这样。”姜意敲了个响指，狂点头。

沈念瞥见前面低头走得两位，尤其何悦装得就像只缩进龟壳里的乌龟一样，她闷着笑：“也不是不可以，你去把那两个教好，教满意了，我就给你说。”

姜意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

“还有。。。”

姜意吞吞吐吐，沈念停下看他，怎么年级第一连话都说不全，顶个一头板寸，走哪应该都像个硬汉样，在她面前偏还这么反差萌的吗？

“还有事？”

“有啊，嫂子，这不好奇你和我哥谁追的谁啊？”

“这用问？”沈念扬起眉梢，狐狸尾巴翘的又翘，笑得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哥狂恋我，踹都踹不走。”

姜意一副懂了的神情，虽然有点不信，但他哥这么久没女朋友，现在又突然有了，还长的极品，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念才不管这后续的谣言会传得多激烈，先入为主，就不信周晨会拿个喇叭去喊，她勾的他。

*

姜意最后挑了家火锅店，还算符合沈念的口味，笑容也都跟着和善了几分，结账的时候何悦坚持她来付，一来二去推拒着，连下顿饭都约好了时间。

沈念笑，拽着陈佳瑞在后面探讨着这白嫖的心得。

何悦付了钱，心理负担都感觉小了不少，有了底气，之前吃饭时还不敢和姜意说上两句话，现在倒欢脱的和平时也没啥两样。

“会长，那我们一会儿去哪啊？”

姜意抿了下唇：“我一个认识的人在这附近开了店，环境还挺好也有位置，我们就去那。”

“好。”何悦笑着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