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姐,您过来了。”徐有才点着头招呼着。
另外那个男的,叫宋涛,他也站立在一旁,并且还给这位陈阿姨让着座。
陈阿姨对大家点着头,把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挨个看了一眼。当目光落到了刘春江的脸上时,她笑着问道:
“这位新来的小伙子,看样子,就是分到咱们厂的大学生了吧?”
刘春江像个孩子一样,他双手恭谨地握在一起,脸色有些微红,赶紧回道:
“陈阿姨,我今天刚过来。”根据自己的辈分,他也跟着苏秀玲一起叫陈阿姨。
“还是年轻好啊,多精神的小伙儿呀哦,你还接着写你的,别站着呀。”陈阿姨坐在那里,一半微微笑着,随手从桌子上轻轻拿起了一本杂志,当做扇子一样摇晃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刘春江。
这时,张主任和王雪飞也走进来了。张主任进门一看到陈阿姨,眼光一亮,问道
&qu;诶,过来了?稀罕啊,怎么老也不过来坐坐?就是再忙也要抽空过来坐坐呀?&qu;
&qu;嗨,我能忙什么呀,还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拴着?&qu;
张主任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他迷着眼睛,注视着张阿姨。随即找了把椅子坐下,和张阿姨闲聊起来。其他人或站或坐,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并不时地随身附和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张主任这才想起什么,他掏出一张纸条,往刘春江面前一递:
“差点给忘了。下午你和小王就别过来了,你拿上这个,到后勤去找老姜,就是姜处长,去领宿舍的钥匙,还有一些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工厂大门下班的路上,人们纷纷骑着自行车,像水流一样从大门里涌了出来,走向家属区。刘春江刚来,还没有自行车,只能和王雪飞并排在马路的边上步行着。
一辆吉普车从道路中间驶过,见到陈阿姨也在步走,马上把车停住,司机把头探出来,热情地喊道
&qu;陈大姐,顺路,上车吧!&qu;
陈阿姨一边摆着手,一边笑着说道&qu;不用,你先走吧!我正好也锻炼锻炼,省的老坐着。&qu;
司机不肯,还是坚持着:
“您这是嫌我的车不好吧?”
“说什么呢?唉,行,我坐。”没办法,陈阿姨只好上了车。
“那个陈阿姨是哪儿的呀?看样子不一般呀!&qu;王雪飞的心很细,显然注意到了什么。
&qu;我和你一样,怎么能知道?&qu;刘春江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的背影说道。
“你们俩都走到这儿啦?腿挺快的!来,你们谁上来?”苏秀玲骑车从旁边擦过,速度慢了下来。
后面张主任也骑车跟了上来,笑着说道:
“上来吧。”
王雪飞一看,赶紧向后跑了两步,坐在了张主任后面的车座上。
刘春江看着苏秀玲的车,说道:
“你下来吧,还是让我带着你吧。要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坐呢?”
苏秀玲跳下车来。刘春江接过车把,熟练地上了车。
这两天,刘春江住在水泥厂的招待所里,等他到食堂吃完了午饭,睡醒一觉之后,一看表,已经两点半多了。
他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洗了一把脸,就来到了后勤处。
后勤处的办公地点不是在厂区里面,而是设在了工厂的家属生活区的招待所的一楼。
他找到了一间门头上面写着“处长办公室”的门口,门关着。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等着吧。于是,刘春江便在这里,随便转悠起来。
正在无聊之中,只见远处有两个人,正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等那两个人快要走近,刘春江发现,其中的那个年轻人,正是王雪飞,只见他侧着身子,对另一个年龄在五十开外的胖老头,恭恭敬敬地说着什么,那个胖老头手里夹着一支烟,一边听,一边笑着点着头。
等两个人走到了刘春江的跟前,王雪飞这才注意到,刘春江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他对刘春江笑了笑,脸上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不自然。
之后,王雪飞便对那个老头说道:
“那就拜托了,姜主任。我还有点别的事儿,您先忙吧。”
姜主任也笑着说道:“好吧,你放心吧。”
原来这个胖老头,就是后勤处的姜主任。他随意看了一眼刘春江,便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从裤带上取下了钥匙,打开房门。
当他走进了房屋,刘春江便也敲了敲门。
那个姜主任一看,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是那个车间的,有什么事儿啊?”
刘春江掏出了张主任给的那个纸条,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是刚分配来的,过来领宿舍钥匙。”
姜主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看着那张小纸条,似乎在读一篇深奥难懂的外文,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仰起头,把脑袋呈三百六十五度转了三四圈,然后又歪着脖子看了看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花,说道:
“这样吧,你去找旁边的小李问问,看有没有空床位。”说完,他在那个纸条上签了几个字,又递给了刘春江。
刘春江接过了纸条,然后离开姜主任的屋子,在走廊里,他拿起那个小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
“请酌情安排。姜伟业”
小李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青人,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有灵气,接过条子看了看,然后笑着对刘春江说道&qu;我给你看看,看还有那间宿舍有空床,你是新来的吧,在哪个车间上班呀?唉,你不知道,床位现在很紧张啊!真没办法。&qu;说着,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半新不旧的蓝色夹子,翻看起来。
&qu;正好,这里还有一个空床,三十八号。&qu;看完,小李站起身来,从一面挂满小牌子的墙上,取下了一钥匙,交到了刘春江的手里。
这是个四人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睡觉。房屋里面很拥挤,地上到处都扔的烟头,还有烂纸。
他找到了自己的床位。这个床紧靠着门口,还有一堆垃圾。这个床看样子很旧,已经修过几次了。只见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几个脸盆,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
刘春江皱皱眉头,屋子里面充满了汗臭,还有一股浓浓的死烟味儿。
他开始动手打扫起来。
等把宿舍床上的那些事情都弄完了,刘春江便去商店里去,去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当他来到了商店,买完了之后,一出门,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薛柯枚。
刘春江眼睛一亮,叫到:
“柯枚,你也来买东西了。”
薛柯枚一看是刘春江,立刻站住,又看了看他手里面抱着的东西,说道:
“都买上了?”
“差不多了吧。其他的不着急,慢慢再说。我正准备找你还钱呢。今天早晨刚刚坐火车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呢。”
薛柯枚白了他一眼,说道:
“看你说的,还还什么呀?”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的钱也不是刮风得来了。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和你借钱呢。这样吧,你先买东西,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随便转一转。”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
“正好,那你陪着我转完,我一会儿就跟你吃饭。”
两个人在商店了转着,货架上面的东西不是很丰富,当走到了专门卖女式服装的柜台前,刘春江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连衣裙,立刻想起了那天他把她裙子撕烂的情景,于是,他对柜台上的营业员喊道:
“同志,请你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给我看一下。”
薛柯枚一下子便猜出他的心思,她赶忙阻止道:
“不用,春江,你太多心了。我不缺裙子穿。你这个月还没有开资呢,就花这么多钱,完了喝西北风去呀?”
刘春江执意要买,没办法,薛柯枚便也不再阻止他了,她心里也很喜欢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她趁着刘春江看裙子的时候,先把钱交了。
等刘春江掏出钱的时候,营业员告诉他,钱已经交了。刘春江看了薛柯枚一眼,摇了摇头,只好又跟着她往前走。
出了商店的门,刘春江便领着薛柯枚来到了一个国营饭店,两个人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便端了上来。刘春江还要了一瓶酒。
“怎么样,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一定很新鲜吧?”
刘春江点点头,他说道:
“是有些新鲜,只是只是和我原来想象的不一样。”刘春江好像很有感触的样子。
薛柯枚笑了。
“刚开始上班,谁都有这个感觉。我也一样。过上一段时间,就慢慢习惯了。”
忽然,刘春江想起了什么,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虽然我才来单位上了半天班,可是,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社会上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远比学校里面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关系要复杂的多。”
薛柯枚认真地听着刘春江的话,她说道:
“你这个人感觉很敏锐。是的,以后要是分到了机关里工作,你的这种感受就更深了。”
吃完了晚饭,刘春江要给薛柯枚借的钱,薛柯枚说什么也不要,她说道:
“这个月你就先不要还,等下个月你再还不迟。毕竟,因为我,你这个月耽误了一个月的工资。时间还早呢。”
刘春江想了想,也是,两个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