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澹台

大夏南郡，青州首府，武陵城。

作为整个南郡屈指可数的几座大型城池之一，不管是在规模还是繁荣程度都直追南都，南郡很多古老家族都扎根于此，当并肩王战死的消息传来之时，在有心的人的煽动之下，这座城池几乎在第一时间混乱四起，哪怕是有城卫军出面镇压，也依旧无济于事。

然而，在经历了整个南郡流血一夜之后，动乱几乎瞬间便平息了下来，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静，所有负面的声音彻底消失，随之一起消失的，当然还有很多条人命。

入夜，天空没有星辰，显得有些清冷，被黑暗笼罩的武陵城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昏暗的大地上若隐若现，城内虽然还未到宵禁时间，但是却极少有人在街上行走，城墙之上手持兵刃的士兵如同一尊尊冰冷的雕塑，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整座城池安静得近乎死寂。

此时，远处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片刻之后的黑暗中几道身影疾驰而来，城门上下所有守军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倒不是因为他们在害怕敌袭，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来人是谁。

嘎吱

高大的城门缓缓洞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将带领着所有守城将领鱼贯而出，此时那远方而来的几骑刚好来到城门外，领头之人一袭黑袍，看不清长相，但是却隐约可见刀削般的脸颊轮廓。

“参见王爷！”

身披铁甲的魁梧大将轰然下跪，沉声开口。

哗

他身后所有守城将领和城门上下的将士全都随之跪下，除了身上他们的铁衣碰撞出哗啦啦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的杂音，一些年轻的将士悄然抬眼看向那领头之人，眼神之中充满了炽热的崇敬和钦佩，尽管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是那隐约可见的伟岸身躯依旧给人一种强烈的威慑，再此之前所有关于此人的传闻人们早已忘却，他们如今只记得一天之前从琅琊县传回来的消息。

新并肩王昊天领兵三万，于琅琊县境内迎战镇东王赵无极十万大军，此战镇东王的十万大戟士死伤殆尽，并肩王昊天展现出涅盘境的恐怖战力，手持破天龙魂戟所向披靡，斩杀赵军将士无数，更是亲手将赵无极打成重伤，只此一战，名震天下！

如今距离那一战仅仅只过去了一天的时间，但是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夏，关于这一战的经过更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传递开去，新并肩王在这一战中表现出来的智谋和武力，跟他以往的形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一时之间引起了强烈的轰动。

十年蛰伏，十年隐忍，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一日的冲天而起。

老并肩王的逝去，让整个南郡千万子民心中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但现在，一根新的支柱重新伫立，一个年仅十七岁的新并肩王，他成为了人们心中新的神祗。

“免了。”

冷峻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让轩辕武护送并肩王遗体回南都，临时改道出现在武陵城外的昊天朝着众人挥了挥手，直接骑马踏入城内，身后四骑，正是威名赫赫的龙骧铁骑四大统领。

州牧府，这是青州最高长官的府邸，此时青州牧澹台仲元正静静地坐在正厅中央的主座之上，双眼微闭，面无表情，堂下是他的妻儿老小十几人，绝大多数都面色发白，目有惧色，最为镇定的反倒是其中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女，她一席白衣，神色冷然，看了看旁边死死抓住自己衣袖的幼弟，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凉。

“王爷还没来吗？”澹台仲元睁开双眼，看向大厅角落中的黑暗之处，声音平静的开口，但是他长袖之下紧握的双手暴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澹台仲元，你就这么想快点死？”门外，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厅内黑暗的角落里有几道身影悄然下跪。

站在大厅中央的十几个人瞬间转头看向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除了白衣女子和她身边的稚童，其余人等全都扑倒在地，瑟瑟发抖。白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依稀有些印象的身影，神色复杂。

依然高坐主位的澹台仲元怔怔的看着眼前与并肩王极其神似的少年，嘴唇轻微颤抖，却未发一言。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本王记得，你可是南郡文臣武将之中最能说会道的，每次去京城看望本王，都会给本王讲一大堆的奇闻异事，连父王都曾赞你能言善辩呢。”昊天依旧一席重甲蟒袍，只是却并未携带兵刃，他一步步走入大厅，沉重的战靴在木地板上撞击出沉闷的声响，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淡漠得令人心寒。

澹台仲元仰天叹息，双眼紧闭，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水珠悄然滑落，他略显苍老和沙哑的声音响起：

“将死之人，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父王待你不薄，你心中可曾有愧？”昊天淡漠询问，他已走到澹台仲元面前，近距离目视着这个几乎是很小的时候看着他长大的半百老人，他久居京城，对南郡诸多文臣武将都极为陌生，只有这个经常进京的老人他见得最多，也记得最深。

澹台仲元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昊天砰然跪下，声音颤抖的开口：

“老臣有愧，只求速死。”

“你的确该死！”昊天声音冰寒，带着浓浓的杀气，澹台仲元将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已然认命，大厅中他的妻妾子女顿时心如死灰，哭成一片。

此时昊天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你现在死了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既然你想去京城做那太子太师，本王就成全你。”

大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昊天的声音。

“你这一家老小也可以带去，不过澹台明月和澹台明镜就留在王府吧，昔日你曾说要将澹台明月许给本王，今日本王就应了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