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的玩弄我吗?”她轻轻地问道,话语间满是自嘲。
“不,我是温子熠,只忠于你一人的温子熠。”
“够了!”楚泠一把推开了他,快速与他拉开了距离,“不要再和我提这个名字!”
她狠狠地瞪着他,双目猩红,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恨,隐隐的还夹杂着委屈。
刹那间,百里俟的心神惧乱。
她看向他的眼神慢慢由失望变成了绝望,嘴角渐渐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慢慢道,“你处心积虑的隐藏在我的身边,数次相救,多番示好,一为监视,二为报复。让我恋慕于你,再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这桩丑事,趁此抛弃于我,以达到报仇的目的,果真是一计多效,一如摄政王的行事风格。”
她的发红的双目紧盯着他,故意咬重了后面的几个字,身体也因此而微微发颤。
“不是……”百里俟的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出声否定,只是还未解释,便被她蓦地打断。
“您现在感觉如何?等待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按照您的个性,既是来收取复仇的果实,必定不会仅带几个奴仆进入他国境内。事已至此,您还不愿意展露出您的底牌吗?”
她的话语让百里俟的面色一白,微微抿唇后,便对着身后轻挥了挥手,随后成群武装的士兵便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快速控制了慕容琰的禁卫军。
楚泠认得那些士兵的盔甲,那是百里俟精心训练的铁甲军,一人可挡百人。看眼下这情况,至少不下于千人,足以有掌控一切的能力!
楚泠呵呵的笑了起来,看起来让人感觉陌生而又可悲。
百里俟的心不禁一痛,不由得软了软声音,“泠儿,本王从未真正想让你和亲。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依然是南诏的长乐郡主。只要你想要的,本王都会满足。”
楚泠闻言,不由得笑得愈发的大了,只是泪水却顺着两颊慢慢流了下来。
百里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这般模样,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却见她突然从袖口中拿出一把镶玉嵌珠的匕首,直对着他。
那是他在南诏之时赠与她的,乃是名匠所制,削铁如泥,千金难求,让她留作防身之用,不想她竟然这时都带在身上。
“不许过来!”她扬起匕首,狠狠的瞪着他,那漂亮的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恨意。
“你说过,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若是让你放弃自己的计划,你愿意吗?”
百里俟的神色一顿,慢慢垂了眸,“除此之外,我都可以答应你。”
楚泠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充满了悲凉。
忽地,她停住了笑声,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匕首直指他的胸口。
“果然,你是个骗子。”她紧盯着他,言语满是讥讽。
下一瞬,她便转动匕首,周围的人顿时一惊,下意识的拔剑将百里俟护在中间,却不料这次她却是将匕首横向了自己的脖颈。
百里俟的面色一变,心中突然升起没由来的慌乱,不由得迅速出声,“不要!”
楚泠见百里俟神色犹豫,便将那匕首压紧了几分,殷红的血珠便顺着伤口慢慢沁了出来。
“带着你的人退出去,否则,你便再也看不到泠儿了。”
百里俟的面色愈来愈沉,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妥协。
楚泠扬着匕首,一步步地走出了大殿,看着他的铁甲军缓缓退出。
当年,云沁随着慕容洵入宫,日日夜夜思念家乡,郁郁寡欢。
慕容洵为了博美人一笑,便派人修建了望月楼,让她可以登高远望,寄予忧思。
倾云殿则位于望月楼的最高层,视野极好,可以俯瞰整个皇城。
楚泠直视着百里俟,一点点地后退,最后背倚着白玉栏杆,冷声道,“让铁甲军退出东虞,回到南诏。”
百里俟神色一凛,漆黑的瞳孔中满是纠结之色。
这场布局,他已经谋划了多年。
若不是当时不放心楚泠在东虞的生活,他也不会易容改音化身为温子熠,来到她的身边。
只是,对她的感情到底还是始料未及。
他费尽心思让东虞内乱,又借助着兵力布防图快速控制局势,为的就是吞并东虞。
若是如今退回南诏,那他多年的筹划便真的毁于一旦!
但是,楚泠那一脸坚决的模样已然告诉他,她并不是在与自己玩闹。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楚泠闻言,神色渐缓,仿佛终于松了口气。
百里俟见她神情放松,不由得快步向前,欲趁她不备,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不料她竟身形一转,对他嫣然一笑,“俟哥哥,这是泠儿最后一次唤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快速执起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满目都是决绝之色。
“泠儿,你不要做傻事!”百里俟神色一震,面色惨白,连忙出声劝道,“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论是南诏还是东虞,哪怕是这天下的一切,只要你说一句,我一定会双手奉上。
他承认,他害怕了,他从未这般慌乱过。
楚泠笑着看他,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了几个字。
“欠,你,的,恩,还,你……”
下一刻,她便缓缓闭上眼眸,向后轻轻一仰,任凭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
一切因我而起,便由我来结束!
若有来生,希望,我不会再遇见你……
百里俟目眦欲裂,向前一步,快速伸手想要抓住她。
他有一种预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然而,命运弄人。
他拼尽全力,却只是抓住了她的一片碎裂衣角。
那抹殷红的身影毅然决然地跳入了护城河,迅速被湍急的河水淹没。
他双目血红,飞身而跃,不曾想一股腥腻之气从胸腹间急速而上,直冲至喉间。
下一瞬,他的身子便仿若重及千金,双手脱力,眼皮沉重,从空中落将而下。
他自嘲一笑,忽然觉得这样倒也不错。
这是对他的惩罚。
恍恍惚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与她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活泼灵动,狡黠可爱,像是刚出生的小兽,总是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喋喋不休地和他说着遇到的趣事。
有时,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些笑话,拉着他自顾自地说着,非要将他逗乐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