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众人们拿着自己挑选的珠宝首饰各自回去,婉莹留婉婷在惜珍阁用饭,还未开动,只见大伯母的房里的桂枝大娘,带了几个小丫鬟请婉婷回家。婉婷每次总是玩足一天,今天只才晌午,当然不肯回家。
桂枝大娘苦苦相劝,有烦请林姨娘和婉莹哄劝婉婷回家,婉莹无法也只能劝婉婷回家。
看着婉婷意犹未尽,哭丧着小脸,婉莹摆摆手,笑着说:“明儿再来,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点心。”
婉婷留恋着下午跟婉莹一起下棋,极不情愿地点头同意,跟着桂枝大娘,从两院之间的小路,回了东府。
关了两边的小木门,落了自己这边的锁,护院的小厮也锁了府的锁。走进自家后花园,桂枝大娘才开始絮絮叨叨地唠叨起来:“我的小祖宗,一大早不见你,知道你又钻到你二叔家。”
“大娘,我绣花绣的脑袋疼,天天绣这些劳什子,乏味得紧。出来散散心,瞧瞧你们,追得这样紧。”
“祖宗,你爹生气了。”
“爹爹生气,你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惹他生气?”
“婷儿,我的儿,怎么不是你?”
“我怎么了,我昨晚见爹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儿还没见着他,怎么会惹他生气?”
“还嘴犟呢!待会儿老爷生气,我可不护着你。”
“好大娘,你好歹告诉我爹爹为何动怒?”
“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我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啊?”婉婷急得站住脚。长长的睫毛,惶恐地一剪,两串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划落在脸颊。
桂枝大娘回头,拉住婉婷说:“婷儿,赶紧走吧,你爹爹真的动怒了。”
晌午的金风,暖暖地打在婉婷稚嫩的脸,一副惊恐失措的梨花带雨,恍惚了寥寂的秋。
“大娘,你到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瑞春大娘贴着婉婷的耳朵说:“你方才自己买了三件首饰?”
婉婷懵懂地点头,并不知这有什么不妥。
“小祖宗,你知道那三件首饰多少钱吗?”
婉婷依旧懵懂,摇了摇头。
桂枝大娘眉毛鼻子都快皱到一起,咂着嘴,说:“2500两啊,老爷已经动怒了。赶快跟我走,去跟老爷赔个不是?”
婉婷一听是这个事情,收起了刚才的惶恐,爹爹向来心疼自己,区区三件首饰,想来爹爹不是真的生气,弄不好是桂枝大娘诓自己回家绣花撒的谎也未可知。既然已经到自己家,依旧跟着桂枝大娘,急匆匆地回到正院里。刚进垂花门,听见爹爹在娘的堂屋里大喊:“怎么还不回来?”
婉婷跑进去,拉开帘子时,稍稍有些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刚一进堂屋,师伯远夫人赶紧过来,一把拉住婉婷,着急心疼地问:“这三件首饰,是你自己在二叔家挑选的?”
婉婷若尤其是地认真点了点头。扫视堂屋,三个哥哥,并着姨娘生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都挨个站在堂屋里。
师伯远看着婉婷点头,一巴掌拍在堂屋间的四方堂桌,盖碗茶杯震得来回晃荡。嘴里说:“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你们不气死我,也是不甘心啊!”
婉婷从小被父亲娇惯,虽然也偶惹父亲生气,但是像今天这样的雷霆之怒,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转念一想,不过是几件首饰而已,爹爹实在不值得动这样的气。仗着母亲现在护着自己,挺着脑袋说:“爹爹,几串首饰而已,爹爹何苦生这样大的气?”说完自己也委屈得不行不行,两串剔透的泪花,不停地往外汹涌。
师伯远一听,更加恼怒,自己辛辛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只剩下空架子的家,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一个一个会败家。心里苦涩,只怕是自己闭不眼,这副家业,要败在这几个孩子的手里。
2500两虽不算个巨数,但是今非昔,邵楠半年成亲,不过月余,邵楠喝酒闹事,误伤了礼部侍郎的大公子,对方豪讹10万两白银,最后出了3万两平息。没了黄河边收租的良田,这几年,年年坐吃山空,今年京郊的田庄又受了灾,这一桩桩一件件,生生把自己的老底掏空。
几个儿子不成器,婉婷也花钱没边儿。为了2500两训诫婉婷,师伯远心实在不忍心,可是如果不拿婉婷开刀,以后几个败家子,还不更加有恃无恐。索性也借今日的事情,给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们一课。否则,日后,他们定会说自己偏心。再看看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婉婷,又想到昔日里的富贵光景,心着实不忍,端起手边的茶。
只听师伯远的大少爷,吊儿郎当地说:“爹爹,你也勿要演这出戏给儿子们看。”
师伯远欲喝茶,奈何茶杯里已经只剩茶梗,没有茶水,又听见自己儿子说这样伤心的话,真是万箭穿心,万火焚心,登时将手的茶杯狠狠砸在地。
师夫人搂着婉婷,两人均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婉婷,以为自己父亲因为几只首饰生自己这么大的气,吓得哇哇大哭。师夫人害怕婉婷哭闹,惹怒师大人,紧紧地将婉婷楼在怀,悄悄地对着婉婷的耳朵说:“别哭。”
师伯远砸碎了茶杯,抬眼看自己的大儿子,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不顺心,万般无奈之下,两行浊泪,竟从眼角落下。只是忍着心的苦涩。事到如今,师伯远只觉得是自己窝囊,害得孩子们跟着自己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