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老夫人的谩骂声中,启宗出了御书房,他站在高高的月台之上,无比阴鸷的往下观看。
见启宗和文武官员出来了以后,姜老夫人就止了话头,在她和儿媳妇参拜的时候,孝周和众武将也跪了下来。
孝周悲切切的哭着道:“陛下,臣蒙圣恩,荣封大将军,虽然臣算不上什么劳苦功高,可是也为了大盛,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流血流泪了。可是,如今,在这位老夫人的口中,臣竟然成为了靠裙带关系才能够获封为官的人。”
说着,他摘下了头上的梁冠,诚恳的说道:“陛下,臣担了污名不要紧,可是臣那已过世的妹妹,却无端的遭人泼了脏水,陛下,臣以后实在是无颜做官了。
臣今日就是死在这御书房外,也要请陛下给臣做主,给我的妹妹做主,这老夫人口中所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究竟是何意,臣想要个明白话?”
启宗气的呼呼直喘,他瞪着姜老夫人厉喝道:“靖边侯侯夫人,云麾将军所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你来说说,这云麾将军的进封是沾了韩氏女的什么裙带关系?”
姜老夫人看着启宗黑沉沉的脸,她突然有些发怵。
转而一想,老头子和自己的儿子都在西南边陲手握大盛重兵,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启宗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她胆子大了起来,就阴阳怪气的质问启宗:“陛下,你说,这些莽夫打伤我家孙儿,为何不速速拿下入狱,如今却仍然能够安然的来见驾,这不是沾光,不是你偏心是什么?”
世子夫人拉了一把婆婆,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姜老夫人却甩开了她的手,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启宗捏紧了手,这些臣子们,当真是反了,他的威势是大不如前,不管是太子、皇后,还是靖边侯府,都有了要脱离掌控的趋势,他闭了闭眼睛,抚了下眉心。
韩武这时也跪了下来:“陛下洪恩,对待有功之臣加官赠爵,臣等万分感念。臣等驰骋疆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历经多少场战事,闯过多少生与死的关口,才能够侥幸还朝。
而在侯夫人的口中,随随便便一句,沾光,裙带关系,却就抹杀掉了我们数十万将士十年的苦战苦守,令我等寒心,陛下”
说着,韩武也摘下了头上的纱帽,他大义凛然道:“若我们为国效力,保疆土辽阔,换来的是如此结局,臣等愿意卸甲归田,不再为官为将。”
那些武将们效仿,纷纷摘下了官帽。
那些大臣们这时都不再言语,把目光看向了姜老夫人,安国公蒋正业捋了捋胡须,摇头感叹,这靖边侯府的老夫人竟然在御前失仪至此,是当真要败落了啊!
姜老夫人也没想到韩武会来了这么一出,她有些恼羞成怒,还想骂两句,就被启宗冷冷的声音打断:“张氏,你说,韩孝周是沾了谁的光?是应了谁的裙带关系?”
姜老夫人一噎,她面色不大好的道:“那离宫中陛下盛宠的女人,不就是韩孝周的妹妹,陛下难道还要我说明?”
一语落,众人都变了脸色。
启宗的眉目冷的都能滴出水来,那身后站着的郑王差点乐的笑出来,这太子一党,最好是个个都能够如此作死,他才会更开心。
等婆婆一说完,靖边侯府的世子夫人吓得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她哭着道:“陛下,婆母近来患了癔症,就爱说胡话,她这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要恕罪啊!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讨伐谁,是来请求陛下,召张院判回京来给巡儿治伤的。”
启宗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指着姜老夫人,勃然大怒:“你个腌臜的老货,倚老卖老,在朕的面前胡说八道。
那韩氏女已然逝去,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你竟然信口雌黄,张口就来,你岂不是在说朕父纳子媳,藏起了儿妇?你竟然敢当众欺君,真是好大的胆子!”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这种事情,被人当着大臣的面点出来,启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承认的。
而且,这个老妇,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完全就是在无视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启宗越想越气,他吩咐道:“来人,给朕掌张氏的嘴。”
姜老夫人吃了一惊,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陛下陛下要打臣妇?”
启宗无情的斥骂道:“你御前失仪,公然辱骂朕,实是可恶。”
虽然启宗吩咐了,可是那些御前掌刑的武士们却不敢上前,这个老妇人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
她的夫婿是西南边陲的镇边元帅,她的儿子是怀化大将军,都是大盛朝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而她的女儿正是当朝国母皇后,一般人,谁敢上前去碰她啊!
启宗见无人遵旨,他瞪着身边的武士们,他狠厉的道:“怎么,现在这天下,是易主了吗?已经姓了姜吗?”
姜老夫人被启宗的话唬了一跳,忙跪下了身:“陛下。我们姜家绝无不臣之心,臣妇一时失言,望陛下恕罪。”
郑王这时站了出来,他点喝那些武士:“尔等听不到圣旨吗?还不行刑?”
那些掌管皇帝身边刑法的武士们,这才要上前来按着姜老夫人要打。
靖边侯世子夫人把婆母护在身后,她苦苦哀求着启宗:“陛下,婆母年事已高,受不的刑,您开恩啊。当真要罚,您就打臣妇好了。”
启宗的目光在姜老夫人婆媳身上扫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郑王盛靖峥,他凝了凝眉,冷笑了一声:“你们都真是好的很啊!”
这些御前掌刑武士们,自己的话不管用,可是为何郑王说话他们却要听呢?这不是很值得推敲的事情吗?
启宗自问自语道:“这天下。已经不是朕的了吗?”
盛靖峥没想到启宗突然会转移了注意力,他跪了下来:“儿臣惶恐!”
启宗低眸看他,突然扯起冷酷的唇角笑了笑:“你是该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