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走廊,紧挨铁栏的地躺着一支金色钢笔。女监管停住脚步,弯腰捡在手里,“怪,刚才路过怎么没瞧见呢?”
拔出笔套,一股墨水洒在地,黝黑带暗红,笔尖墨槽里夹着一点腥红的肉屑。
“吴小丽,你拿我的笔干些什么?”她隔着铁栏望去,牢房空着三个床位,戴口罩的女人坐在下铺一动不动。
“吴小丽,出来,别躲了。”里面没有人回应,她掏出钥匙,插入铁栏锁孔里,“敢整我,你们死定了。”
她带铁门,看一眼那个口罩女人,在远离的床边处走过,站在厕所门,一股腥味冲鼻而入,手摸向开关,电灯亮发出耀眼光线。
“啊”她双腿一软瘫坐地,手里的钢笔滚开几米远。
三个女人挨着墙倒在厕所里,瞪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吴小丽的衣服掀到胸部,肚皮割开一道横口子,肠子和鲜血流了一地。
噗
女监管猛回头,铁床的女人扯下口罩,露出凹陷的脸孔,手滑入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褐色的肝脏,双手捧起,张嘴咬,黑液吱吱声从指间滴落床单,嘴巴一张一合,牙齿染成鲜红。
女监管缓过神,手悄悄摸向皮套里的电棍。女人微合的眼睛忽然瞪大,黑圆的瞳孔斜向呆坐的她,手的肝脏滑落在地板,砸成黑血和碎块,一对脚丫缓缓伸到床下,踩着泛白光的地板向她走近。
她猛蹭双腿退到墙角,去解皮套,手指颤动,电棍滑落,滚到女人脚边,光光的脚丫一拨,电棍呼噜呼噜滚进床底。
女人捞起地的钢笔,一拨,笔套咚咚弹跳到墙边。
“不”女监管瞪大眼睛,一个举起锐器的影子笼罩着她。
银色手铐在臂腕阵阵发凉,高席的几个男女相互瞧瞧,一页纸经过几手,逞到主席的眼镜年男人面前。
他的屁股离开椅子,所有人跟着站立,目光透过镜落在纸张短短几行黑体字,“本席宣判,212特大杀人案主犯罪名成立,依法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声音刚落,在被告席的男长舒一口气。
脚镣在地拖行,每步一阵叮叮当当响,夜幕的台阶下停着一黑色的长车,前后伴着三辆闪着灯的警车。
两个女警夹着左右的臂膀,脚步缓缓走下台阶,跨后车的两级铝合金踏板,女警选定了窗口位置,手铐一边锁在铁扶手,她们退到车下,拉黑色装甲后门。
汽车刹鼓传出咝咝泄气声,轮子开始向前滚动,透过灰黑色的车窗看大街行人往来,彩灯闪闪,路边一间洋装婚纱店里,黑礼服男人转身拥抱走出试间的女人,橱窗里的模特人偶静静立着,身是一件洁白的蕾丝露肩婚纱裙,她的鼻子傲翘,一双长睫毛的眼睛凝视过往的车队。
“喂,你叫什么?”他不开口说话,真没发现在对座坐着一个男人,短平头,二十来岁,脸庞隐没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戴口罩是因为你生病了吗?”
“聊聊天吧,这样在黄泉路才不会寂寞。与我一起来的家伙搭了另一辆黑车去往监狱,临行时,他隔着车窗向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你说刑场会开灯吗?听说行刑时会给头部套的一个黑袋,没告诉你吧,我有幽暗空间恐惧症,希望轮到我的时候不用它。”他的嘴巴不断开合,似乎要一路说下去,“如果你有看报纸,一定会发现我了头条,听过212杀人案吧?白天一个家伙惹毛了我,晚我到他家放一把火,结果火势失控,连烧五间房子。”
他停顿一下,头停在车窗,脸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灯光里,“三十多条人命,说真的,我现在开始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在黄泉路遇见那些冤魂。”
他的脸转过来,“你呢?你犯了什么事?”
“食人。”搭话不是为了攀谈,而是打断他的自说自话。
男子一愣,闭嘴巴。
车队出了市区,外面只剩快速后移的路灯和树影。
“瞧,是月食。”他指着窗外大声说,“天哪,没想到在临死前,还能观看最后一次观。”
他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谁都知不过是月亮跑到地球阴影里,没什么稀。
月亮闭合,四周的光线暗下,夜空竟飘下片片雪花。
“天降异象,冤魂索命?”他揪揪手臂,弄得手拷当当响。难怪他如此激动,冬天早过去,在终年无雪的南方出现这种景象,是天下观。
长车里的司机向对讲机说几句,车队开始调头往回走。
“怎么回事?”对面的男子四处张望,车队显然出了状况。
几分的时间,路面开始结冰,轮子在雪地里打滑,车队停在郊区,穿警服的司机和同僚用手刨开轮坑的冰雪,所有人在寒风瑟瑟发抖,司机挖呀刨呀,十指竟然冻结了,抬起头,在旁边推车的同事全部一动不动站着,脸头发衣服蒙着一层白霜,眼睛睁着但不再转动。
司机一停手,全身在发抖,爬起来往车头方向跑,没几步双腿一抽,栽倒在地,冰迅速爬他的身体,他在雪地里嚎叫两声,张开嘴巴变得坚硬,冰霜在脸扩散,瞪大的眼睛冻凝,他成为车外其一具冰雕。
车内温度骤降,对面男子重复往手心呵气,身体依然在颤抖,“天降异象,冤魂索命”他没完没了地重复。
“闭嘴!”
他一愣,在椅子蜷缩成一团。
再等下去会与车外的人一样冻成冰雕,先摆脱栓着左腕和扶手的手铐,抽了抽,除响当当,手臂没有一丝脱离的迹象。
“别再白费力气了,如果像你这样随便抽抽能脱离手铐,岂不是逃犯满街跑。”
一个瞪眼,他不敢再说话。
他说得没错,正常情况下,手掌是无法穿过手铐,那在不正常情况下呢
咔,拇指骨响一声,但不能从手铐脱离,再来一次
“你要干嘛?”他睁大双眼,似乎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会挥右肘砸自身的左腕。
砸的又不是你,你抖个屁呀!
咔,拇指完全走形,咬牙一抽,手掌从铐孔里穿出。
手疼得发麻,贴在结霜的玻璃,先给冰敷一下,当务之急,要重新发动汽车给车厢供暖,隔着观察窗望去,钥匙还插在驾驶室方向盘。
小门锁死,要绕道到外面再到达驾驶室,只能冒寒气前行。
“嘿,你要干嘛?这大庭广众”
“闭嘴巴,不然现在吃了你。”
脱下他的囚衣,但衣服卡在手铐,撕开袖子才能取下。
身穿两件衣服也不一定能安全到达驾驶室,气温不断下降,留在后车厢只有死路一条。
深吸一口气,手缓缓伸向门把,“等等。”他缩起光光的身子说,“出去时麻烦把门带。”
哐,推开门,寒风迎面,拉紧衣服裹住哆嗦的身体,绕开两个冰封的警察跑到车头,门把结着一层厚冰,一肘挥过去,冰碎开哗啦哗啦落在雪地。
人坐进驾驶室,门合,嗒嗒嗒电启动在空响,快点,要是连油也冻结,将会失去生存希望。
咔隆隆引擎运转,空调口吐出风,驾驶室暖和起来,热气在玻璃凝出水珠,车窗一片迷蒙。
轮子在雪地空转两圈,冰块碎落在地,后面掀起一大片雪花,它脱离轮坑,打滑着向前滚动。倚扶车身的警察倒在地,碎成一块块冰粒。
黑囚车进入市区,大街灯火依旧,行人却凝结了,婚纱店的橱窗里,模特一双大眼睛凝望玻璃外一对男女,男人的头顶和黑礼服积满雪花,女人结冰的婚纱裙在寒风一动不动,两人牵着彼此的手,永远定格在冲向婚车的瞬间。
车在大街转一圈,进入一个室内车库,卷帘门缓缓落下,寒冰封住门缝。
摸到门边的开关,嗡,天花板降落下几束耀眼光线。
库里停着几辆车身低矮的跑车,红的,绿的,深蓝的并行排列。
“嘿,帮忙弄开手铐。”
车外戴口罩的女人瞪瞪眼,隔着车窗也让人头皮发麻。
她走开了,两分钟过去,提着一把红色的消防斧走入车厢。
“你想干嘛?”男人双手护住光光的身,缩到座椅的角落。
女人大步走来,斧头举到头顶。
“等等,我知道自己口水多过茶,长相不及大明星,还带点脚气,但你也用不着来劈吧。”
“我在帮你解脱。”
“脱!脱衣还是脱命?”男人护住胸口两点位置,“我虽然是死囚,但不是个随便的男人,脱衣必需在房间里。你要拿命的话,希望在我葬礼的背景音乐,播放摇滚猛兽的天生狂人,我最喜欢的唱碟收藏在客厅柜子的第三格”
她翻翻白眼,斧头差点掉落,双手重新握紧。
“慢,杰克和螺丝也练习了一遍才动手,好歹你也先挥几下吧,不然一次劈下来,弄得我半死不活的,你麻烦,我也痛苦。”
她一愣,问:“杰克和螺丝是谁?”
男人斜眼看她,“你一定没看过铁达尼号,是一艘轮船航行在大海,嘭一声撞冰山,吱一声断成两截,再咚一声沉入水底,当年很轰动的……”
她眉头一皱,斧头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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