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街,两个男人低头前行,影子在马路上延伸至四米远。
留着长胡子的男人说:“你说刚才遇见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同伴摸摸额头上的青瘀,“我猜它就是传说中的剪刀狂魔。”
马路前方亮起一道一道的光线,照得他们不能直视,轰轰的引擎声响起,一支车队堵在路上。十多辆安装有尖菱和铁栅的越野车,轰着油门一同缓缓驶来,车里全是手持猎刀的男人,脸上涂满彩绘。
“糟了,是食人鬼。”两人透过指缝间,呆呆看着车队驶过来。
车上的男人一跃而下,明晃晃的猎刀在手里挥舞。
“瞧,是两头肥美的猪。”
刀架在脖子上,两个男人往地上一跪,“别杀我们,做牛做马也愿意。”
一双双脚退到边上,走出一对穿皮靴的脚,他们抬起头,发呆地看着牛仔短裤下的长腿,白背心上的高隆的胸部,眼前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脸上戴着恶鬼铁面具。
“盛梨食人鬼的首领。”
女人弯下腰,面具下一双黑眸左右瞧瞧他们,“蠢猪们听好了,我叫葵,是食人鬼的新首领,可不是盛梨。”她抽出一把大马士革弯刀,尖锋反着光,在胡子男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盛梨在上次的战斗中让食人鬼损兵折将,现在又不知去向,我承认她是个狠角色,但不能再担任首领,现在我才食人鬼的新首领,记住了吗?”
两个男人猛地点头。
女人将刀扛在肩膀上,“你们交上好运,我们正在扩充队伍,如果谁能为食人鬼提供有用的情报,我可以考虑不吃他。”
他们对视一眼,抢着举手。
“你说。”女人指指胡子男。
他擦擦脸上的血,颤动双唇说:“在城郊有一个庄园,里面住着一个剪刀狂魔。身高两米,眼睛发青光,力大无穷,单手能把一个成人举起。”
“哈哈”食人鬼们一阵哄笑。
“你的牛皮吹太大了吧,哈哈。”
“就是,简直把咱们当傻子。”
胡子男抱住葵的大腿,说:“这是真的,咱俩亲眼所见。”
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松开手,老实跪一边去。同伴凑过来,小声地说:“为活命,你还真是拼,可你搞砸了,这反而惹毛了她。”
胡子男弯起嘴角回答:“切,你不懂女人,等会倒霉的一定是你。”
葵扛着弯刀在两人跟前来回走,同伴看见胡子男不停向她眨右眼,但人家翻着白眼走开。这次大胡子死定了!
两个人低着头,眼前的黑皮靴终于停下。葵的食指勾了勾,两名持刀的男人迎上来,“把他剁了,做成肉包子。”
同伴看见胡子男弯起嘴角,猛一抬头,葵的手指直直指向过来,“不,为什么是我?”他在两个刀手的夹持下,双腿拖地而去。
听着同伴远去的尖叫声,男人捋一把胡子,嘀咕一句:“人长得帅,待遇就是不一样。”他抬起头,与葵的目光对上,立刻又挤眉目弄眼,直到人家受不了背过身去。
天蒙蒙亮,鸟儿在林子里吱吱喳喳,道路两旁是绿地,安宜身披战甲跟随江燕,沿水泥道绕过大宅,进入一个地下车库,两百平米的地方停着十多辆各种各样的汽车,红色跑车,黑色加长型轿车,还有一辆旅行大巴。
车库一个角度里,放置许多电器设备,喷漆机,钻孔机,在打刻仪旁边是一台三爪式的机械手。
安宜从战甲里退出来,看着这堆设备问:“咱们就在这种地方进行维修?”
江燕停在一张不锈钢工作台前,戴上白色布手套,“研究所失火毁了,莱蒙博士也死在火灾中,这些全是研究所剩下的设备,我让人搬回来,把这里作为临时工场。”
安宜瞧瞧四周,除了这些设备,只有两个女人,“那谁来负责修机器呢?”
江燕抓一把扳手回答:“我。”
安宜的眉头一皱,上前拦住她走向战甲的脚步,“我看算了,战甲好歹还能动,万一修不好或者修坏了,它动不了那更糟糕,我还指望它来对付金属怪物呢。”
“你是在质疑我的技术。”江燕抱着扳手,眼睛斜向安宜。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指望一个千金大小姐来修理这台精密的仪器,听着也觉得悬。
“不怕告诉你,现在只有我有这机器的全套图纸,也就是说,只有我能修理它,如果你信不过我的技术,那好”她扯掉手套,扳手放回工作台上,“你就开着这破玩儿去对付金属异人吧,死了也不关我事。”
她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唉,拼了。
安宜拦住她向外走的脚步,“好吧,你尽管修。”
拆开战甲的腹腔,瞧瞧内部的走线,“电线断了两根,但都是无关紧要的,顶多是电量显示不了。”江燕的眼睛斜向旁边,安宜一直在背后盯着,口口声说让人修,却生怕别人会把机器弄坏一样,别忘了这台机器还在贷款期,名义上还属于江氏集团所有。
安宜将她拆下的每一颗螺丝紧紧据在手里,记住它们每个位置,不盯紧怎么行?这大小姐要是忘记装一颗螺丝,对她可没什么,但驾驶战甲的人就要倒霉,谁愿意披着少颗螺丝的战甲去跟金属异人拼命呢。必需盯紧,死死地盯。
“如果按你说的,那故障应该不会会影响激光炮的使用,但我试过很多次,就是启动不了它。”大小姐就是不靠谱,搞不好是在不懂装懂。
江燕锁起眉头,目光转向挂在战甲背后的电池背心,拿在手里一瞧,上面有三个戳穿的裂口,她递到安宜手上,“问题就出在这,金属异人的爪子不但贯穿了装甲,还损坏了内部的电池,电量不足是导致激光炮无法启动的原因。”
旁边没有回应,问题终于找到了,怎能没有欢呼和掌声呢?她回过头,看见安宜对着电池服的裂口发呆,眼睛泛起莹光,一行泪滑脸颊,好一会缓过神,抱着电池服深深吸一口气,“就是它,带走了我的孩子。”
江燕背过身来,蹲着接驳战甲的断线,“你打算独自去找金属异人的麻烦吗,凯明知不知道这事?”
安宜拭去脸上的泪莹,回答:“我是偷偷跑出来的,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别让他牵涉进来。”
“你们……”
就知道她会提这事,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隐瞒,“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在剩下的这此日子,我只想找出金属怪为孩子报仇。”
江燕让包着胶布的电线卡回槽里,抓起一块穿着窟窿装甲板,“是啊,世界就要末日,咱们都忙着去完成最后的事情,已经顾不上别的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
江燕叹一口气,“我吗?守在这个庄园,陪伴父母等待最后时刻到来。”
找遍车库也没有可以替换穿孔的装甲,安宜看见江燕一跺脚走出地下车库,好一会,提着一个平底锅回来。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她拿铁锅堵住战甲上的窟窿,“看懂了吧?”
“你是说用它来当防护?”
江燕敲敲铁锅,扛在肩上说:“必要时还能当武器,将敌人一锅端。”
安宜接过来,瞧瞧锅底薄薄的铁皮,“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又提出从自家跑车的引擎罩上切割一块铁皮,来修补战甲的窟窿,瞧见安宜一脸不愿意,“好吧,咱们到火灾现场找找,或许能找到一两块合金装甲。”
安宜点点头,平底锅放回工作台上。
凯明推开被子,墙上的挂钟走到午时,揉揉眼睛走出度假屋,安琪戴着一顶草帽,蹲在菜地里拔草,沿蒸汽腾腾的水泥路面望去,“怎么不见叶文?”
安琪推起帽沿,眨眨一双明眸,“那傻姑娘要么在湖边看鱼游泳,要么就到草地抓蝴蝶去了。”她将一堆杂草扔入湖里,鱼儿打着水花围上去,“守了一夜岗,一定又累又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在湖边洗把手,提着一箩筐白菜进屋去。近来安琪的厨艺大有长进,也就放心把厨房的事务交给她处理。多得是前些日子,小哥和矮子老是嘲笑她不懂烧菜做饭,还说她因此嫁不出去,大受刺激的人终于拿起锅铲反击。虽然有次把盐巴当成糖,但她煮的菜渐渐能入口。
凯明沿着柳树下走,在湖边的草丛中看见一个铁脑袋。
“叶文”
她蹲在边水,呆呆看着一群小鱼在浮萍之间穿梭,机械手伸进水里,捞出一条反着肚的鱼儿,“凯明,它怎么了?”
他探身过去,看看铁手上的小鱼,“它死了。”
“死了?”
“对,它永远也不能再游泳了。”希望这样解释,能让她明白死亡是个什么概念。
“给它插电源,喂养料呢?”
叶文将散发腥臭的鱼儿捧到面前来,凯明摇摇头,“那些已经没有作用,它永远活不过来。死亡是生命的归宿,终有一天,我也会变老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