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再开,果兴阿和尼玛善再次恢复到了兄弟状态,情到深处弹剑做歌,一副笑傲江湖的姿态。除了菜品不同,一切都好像昨日重现,不过尼玛善在收杯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战报必须在三天之内呈报江南大营。这相当于一个最后通牒,留给果兴阿考虑的时间,只有两天而已。
第二天没再开酒宴,除了慕顺、丰升阿和几位参谋,果兴阿也没再留其他的连长指导员议事。不需要群策群力,尼玛善的胃口太大了,还没有体会过官场黑暗的连长们现在只有愤怒的情绪,已经不能给果兴阿提出好的建议。果兴阿也暗自庆幸,万幸哈坦在养伤,不然昨天当堂要闹起来。
“大人,这尼玛善太过分了,不仅要全吃了我们的功劳,还要往我们头泼污水,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不能妥协啊!不只这功劳都是他的,我们还要背战败的罪名。”丰升阿义愤填膺。
“说不得啊!尼玛敢吃相这么难看,怕是真有一副好牙口啊!这副牙口我们如果扛不住,这个救命恩人,不得不认了。”果兴阿揉着自己的胃,连吐了两天他也有些受不了了。
“会不会是和春军门?”显德提出了一个可能。
“我都成“贤侄”了,这个尼玛难道我还狠,直接拜了和春当干爹?”果兴阿提起贤侄这事想笑,和春挺萌的。
“这个断然不会,尼玛善毕竟是公佐领,风言风语他受不了的。”赛尚阿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有几个人能像你果五爷这么不要脸。你也是世袭的,要不因为这事得换了你,祖宗代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即便是这样,和春的吃相也不会这么难看。我每季的银子孝敬着,叔父大人叫着,他好意思吗?分我点功劳,捧一捧这个尼玛是可能的,但是踩着我来捧他,不是和春军门干的事啦!”果兴阿和显德分析过几次,自己在江南大营的人缘还算不错,这可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的确,官场有些龌龊勾当是难免的,但是搞这么大,吃相这么难看的,尼玛善可是头一份。”显德也觉得果兴阿分析的在理。
“尼玛的靠山肯定不而且成不是江南大营的人。他这么急,估计是急着立功,他的靠山能借着这份功劳给他谋一份美差。”赛尚阿用手指敲着桌子。
“团练和绿营断然不敢打我们旗人的主意,尼玛善一个旗人也不会找汉人当靠山,怕是朝的人啊!”显德接着分析道。
“差不多了,以前江南大营没他这号人物,怕是朝廷直接派下来镀金的。”贵武终于插了话。
“赛叔叔,慕大侠,丰升阿,你们去见见那个毕云涛吧!他带来的一百五十人,也该给各连分下去了。把缺额都补,再调给孔震一个排,其他的暂时归杂务队。”果兴阿又开始揉搓茶杯。
“嗻!”三人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果兴阿开始在屋子里踱步,祈祷着尼玛善的后台不要太硬。果兴阿不在乎胜败的虚名,但是一次大胜能带来很多实惠,小心眼的果兴阿舍不得吐出嘴里的肥肉。显德点了水烟袋,贵武点了旱烟袋,愁眉苦脸的看着果兴阿。佐领没有靠山,有些事必须得低头,只能看赛尚阿从毕云涛那能问出些什么了。
“大人,毕把总想见您,有些事想当面向您禀报。”赛尚阿很快回来了。
“慕顺和丰升阿呢?”果兴阿思考着毕云涛得来意。
“回大人,他二人下去分配兵员了,我自己带着毕把总过来的。毕把总没有戈什哈,自己一个人,所以没跟着去分兵员。”
“一个人?”一个七品武官怎么也该有几个身边的亲随。
“回大人,毕把总是一个人。他说他的戈什哈都战死了,这一百五十也是刚接手的,他也不认识几个人,所以直接过来拜见您了。”赛尚阿也是有点疑惑。
“让他进来吧!”果兴阿心里念叨着是福不是祸。
赛尚阿转身出去,时间不大,便带了毕云涛进来。毕云涛一身劲装,头戴缨帽,看着是一个严谨的武官。
“下官绿营把总毕云涛参见果兴阿大人,给大人请安!”毕云涛打千行礼。
“雨来啊!快起来,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别总这么客气。”果兴阿亲自前扶起了毕云涛。果兴阿称呼毕云涛是用的他的字,因为如果叫名字,果兴阿很难正经起来。但是叫字,果兴阿也有点别扭,好像召唤某位少年英雄一样。这个毕把总的一名一字,都有点让人出戏。
“谢大人!”毕云涛起身后依旧恭谨的垂手肃立。
“你有事要和我说!”果兴阿摸不透毕云涛的来意。
“下官的话有些交浅言深,但是下官实是一片诚心的为大人好,请大人恕罪!”毕云涛再次拱手。
“都是自己人,你说!”果兴阿眯着眼睛看着毕云涛。
“请大人悉数答应尼玛善大人的要求。”毕云涛一躬到地。
“哈哈哈尼玛大人也太急了吧!不是还有两天嘛!战报我们正在整理,别催嘛!”果兴阿笑得十分灿烂,赛尚阿等人全都面露不悦。什么叫欺人太甚,这叫欺人太甚。
“毕把总,你回去复尼玛善大人,我们正在商量,请他稍安勿躁。”显德恨恨道。
“诸位大人请息怒,下官绝不是尼玛善大人的说客,下官也是为了诸位好!”毕云涛一脸委屈得表情。
“如果你是说客,你要嘛太成功,要嘛太不成功了。下面还有话说吧!说来听听!”果兴阿觉得毕云涛肯定有下。
“诸位大人,下官想先说说下官自己,诸位知道了下官为何而来,能知道下官的一片真心。”毕云涛一副要表白的架势。
“好!”果兴阿点了点头。
“下官家世代都是在绿营当差,但下官的把总却不是世职,是下官自己立功换来的。下官的爹,下官的几个兄弟,都是打乱匪的时候战死的。”毕云涛微微的有些抽泣。
“好家伙,跟我有一拼了。”果兴阿微笑道。
“啊?”毕云涛一阵愕然。
“我们佐领大人的阿玛和四位兄长也全部战死了。”贵武看不这种拿亲人阵亡给自己填光彩的人。谁死人死的多,果兴阿都快死全家了。
“大人何以仍面带笑容。”毕云涛完全无法理解果兴阿几乎忤逆的神情。
“大丈夫马革裹尸而还,军人应该死在战场,有什么可哀伤的。”果兴阿完全不认识那几位至亲的事,他自己也没好意思说,当即说了两句漂亮话。
“军人应该死在战场。”毕云涛有点震撼了。
“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是在最后一场战斗被最后一颗子弹击。”果兴阿开始剽窃。
“毕云涛受教了。”毕云涛向果兴阿一躬到地。
“往下说吧!”果兴阿可没心情搞培训。
“下官一直在江南大营当差,即是为了报父兄之仇,也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可江南大营营务松弛,一个个都消极避战。整个大营到处是买卖人,像个大集市一样,下官伤透了心。和春军门围困南京许久,也未出一兵一卒,下官欲求战死沙场都不可得啊!”毕云涛连声叹息。
“和春军门谋划的是大局,你不懂的!”果兴阿却知道,和春虽然败了,但他的方略没错。曾国荃最后也是靠着围困南京,最后耗死了太平军。
“啊?”毕云涛又是一阵错愕。
“我不是谄媚官,和春军门的方略的确是对的。不信你拭目以待,最后南京肯定是被这样的方略打下来的。不说这些了,说你自己。”果兴阿可没说和春能打下南京。
“嗻!下官在江南大营有些心灰意冷,又因为屡屡请战颇不受待见,几次出战部下也死伤殆尽,所以被派去统带新招募的兵丁了。下官想建功立业,想报效朝廷,所以这次和春军门要调人到大人帐下听用,下官主动申请过来了。”毕云涛说的有些凌乱。
“你为啥想来我这?”果兴阿有点没弄明白毕云涛的意思。
“下官打听过大人您和您的佐领,老佐领是力战殉国的,大人您也多次与乱匪接战,次还大破发匪李秀真所部,斩首百余及,是少有的大胜。下官想跟着您,跟着您有仗打。”毕云涛说完真诚的看着果兴阿。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你今天开局开的不好啊!你说了那样的话,我还能信任你吗?”果兴阿也真诚的看着毕云涛。
“大人,下官真是为了您好,尼玛善您惹不起!”毕云涛更加真诚。
“你详细说说!”果兴阿看了眼显德。
“回大人,尼玛善大人原不是江南大营的人,是月旬随朝廷调拨的粮草一块来的。也没有什么贴身的部属,是一个人下来的。和春军门等官对他都很尊重,不过并不十分热情。下官这次来之前私下打听过,这位尼玛善大人是面下来历练的,有了功绩便会高升。”毕云涛介绍了一下尼玛善的来历。
“他背后是什么人?”果兴阿更关心尼玛善的靠山。
“具体的下官也不清楚,不过知道是北京的一位亲王。”毕云涛谨慎道。
“知道了!”果兴阿长长的叹了口气。
“所以下官劝大人与尼玛善大人结个善缘,以免误了大人的前程。”毕云涛也是一脸的无奈。
“你去熟悉下军务吧!我部战法颇为新颖,与你以往所见大不相同,你去丰升阿那里先学习几天吧!等这事了了,我再安排你军训,然后再分配职务!”果兴阿挥手打发了毕云涛。
“大人,毕云涛所说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实情。”对于江南大营和朝局较了解的显德,一直在找着毕云涛言语的漏洞。
“把战报改了吧!按他说的改吧!王爷咱们惹不起啊!”果兴阿无奈的摇着头。
“尼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