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南京接货回来,果兴阿带着工兵连和大本营的匠人们,搞了半个月的武器改造。其他东西都是小修小补,最大的成果是手榴弹。有了足够的原料,果兴阿把手头的手榴弹都从明火引燃,改装成了拉火引爆,而且还加装了木柄。虽然依旧是黑火药,依旧体积较大,但是改装后的手榴弹实用了不少,看去还有点像二战时候的反坦克手榴弹。改造成功之后,果兴阿加大了产量,到出征之前一共生产了一万五千枚,这次带出来了一万枚。毕云涛也是个狠角色,他一战用了将近两千枚手榴弹,彻底把太白镇给炸成了平地。
毕云涛在小南京有过巷战的经验,他深知很难快速肃清熟悉地形,又有大量房屋可盘踞的城市游击队。起初他也是像阿克敦一样搞大炮拆迁,这种战法本是他发明的,用起来也算轻车熟路,但效果却并不好。炮弹装填速度慢且不说,太白镇也和小南京大有不同。小南京是只有一伙人到处流窜,火炮有个重点目标。而太白镇却处处都是敌人,必须一间一间的拆过去。
看着缓慢的进度,毕云涛差点亲自提刀阵,可是依旧毫无办法。正当他发愁的时候,一个士兵因为没时间装弹投掷手榴弹杀敌的动作,给了他绝佳的灵感。之后清军四个连队五百多人,开始在火枪的掩护下,用手榴弹逐间房屋清理敌人。一间屋子一个手榴弹,绝对没有浪费,被炸塌的废墟里的幸存者,也会被跟进的刺刀快速清理。不需要明火引燃,手榴弹在使用变得极为方便,不到半个时辰把能炸塌的房子都给炸塌了。果兴阿看到的“泥人”,便是被手榴弹炸得浑身是血,又在废墟沾了一身尘土的可怜人。
残存的百姓和太平军都被赶到了室外,最后被清军围堵在了镇子的正央,然后成了火炮和火枪的靶子。很有老派军人风格的毕云涛只说了一个“杀”字,近千人便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死了个干净。躲过了炮弹和枪子的幸运儿,最后也没能躲过刺刀,镇子的正垒起了一坐蔚为壮观的尸山。
“打扫战场,搜杀残敌!”去迎接果兴阿之前,毕云涛只留下了个字。
带着一身修罗般的煞气,清军开始盗墓一样搜索太白镇。他们在废墟里挖出粮食,在箱柜里翻出金银,然后又在隐蔽的暗格和地窖里找到了女人。毕云涛离开前,他的马前有几个红了眼的士兵在剥去一个可怜女孩的衣衫,他只说:“别让大人看见!”,仅此而已。
了解了前后的经过,果兴阿看着毕云涛久久不语。他一直不喜欢毕云涛,一是因为毕云涛太过忠君爱国,二是因为毕云涛的绿营习气太重,或者说他太过残忍。镇里的百姓虽然向着太平军,但真正能帮着太平军作战的只有少数精壮而已,大量的老弱和妇孺能做的了什么。果兴阿绝对不忍心下令无差别的杀戮,而且他相信慕顺、阿克敦、丰升阿、赛尚阿等人也都不忍心的,可是毕云涛可以。毕云涛从来没想过招降或者宽恕,他的字典里似乎只有一个杀字。不肯臣服便是敌人,既是敌人便要赶尽杀绝,他是个残忍却合格的指挥官,果兴阿不能说他做的不对。果兴阿的实力还太过弱弱小到他还没有仁慈的资格。
“镇内已基本安全,请大人择一处歇息吧!”毕云涛看着果兴阿的脸色,知道果兴阿在埋怨自己杀人太多。虽然有些委屈,他也不愿意去解释,只好劝果兴阿先去歇着。
“你是让我自己盖间房子,还是看看尸堆里有没有背风的地方!走吧!这地方我不想呆了!”虽然理解,但是果兴阿心特别的难受,自然也没有好言语对毕云涛说,转了马头便向镇外走去。
“大人心地仁慈,有些不忍,你别介意,你还是有功的。快点清理了战场,把缴获和辎重连交割了,晚喝你的庆功酒!”显德笑呵呵的安慰着毕云涛。
“您放心吧!我都懂!大人还年轻,都正常!”毕云涛并不在意果兴阿对他的态度,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他觉得等果兴阿年纪再大些,再多经历些这样的场面,自然会和他一样了。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辎重连才收到了这次的缴获,粮食一万余斤,金银不足二百两。耽搁的时间并不是士兵们在私分缴获,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太白镇也确实是油水不多。士兵们是在享受他们的另一种缴获,拖延了一个多时辰只为尽兴而已。
再次集合的清军没有地驻扎,而是快速的离开了,果兴阿一分钟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为了一万斤粮食几百两银子,害了一千多条人命,果兴阿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当涂县志:“咸丰九年十一月,官军谋复当涂。某佐领征太白乡,一鼓而破匪贼,以乡民附逆,屠太白乡。尸积若山,十里皆闻鬼哭,阖乡民众一千百余口,十不存一矣。”
午启程直走到下午,清军也没能走太远,因为他们在造桥。果兴阿之所以能撞到太白乡来是个意外,因为借鉴的清朝地图太过粗略,导致果兴阿连续发生误判,陷入到了江南的水。清军又有重型装备,又没有船只,哪怕是一二百米的宽的长江支流,清军也得造浮桥,十几天里到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搞桥梁工程。果兴阿只能尽量往北走,以求摆脱到处是水的困境。万幸有于道的榫卯浮桥,清军造桥既快又省力,不然果兴阿肯定项羽还惨。
姑溪河水宽又宽,浮桥还没搭好一半,果兴阿有了新的麻烦。驻守当涂的太平军反应相当迅速,清军清晨攻打太白乡,他们午出兵来援了。不过清军太过强大,他们赶到太白乡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堆废墟和一地的尸体。领军的太平军将领怒发冲冠,带着大军顺着清军的痕迹追了下来。清军的桥梁工程连三分之一都没搞定,背后出现了太平军的大军。一肚子邪火的果兴阿立刻集结了队伍,摆开了架势准备迎战。
战后果兴阿很后悔斩杀了太平军的主将,因为他应该感谢追来的太平军。两军是在太白乡西北的姑溪河畔排开了阵势准备厮杀的,而如果没有人追来,果兴阿会傻乎乎的造好浮桥渡过姑溪河,而河对岸是长江支流的一处江心岛。
不过两军对圆的时候,果兴阿还不知道这些,这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的与人野战,他非常的紧张。清军以营为单位排成了空心方阵,步兵在外,骑兵、炮兵、辎重、枢等在内。而太平军则排成了庞大的军阵,刀剑盾牌以及弓矢火炮排列极为繁复,看得果兴阿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阵势?”果兴阿对于古代阵法不太懂。
“卦阵吧!”丰升阿和显德等几人都有些吃不准。
“长毛信帝,可以用卦吗?”果兴阿觉得不太可信。
“有点像鹤翼之阵。”搏日图也尽量向良好方向表现。
“鹤翼?”果兴阿举着望远镜仔细看着,太平军的总体阵型有些圆形的意思,但是东一撮西一撮的。不过纵观全局的话,内阵还真像是两个半开的大翅膀一样。
“是六点梅花阵!此阵远观好似圆阵,一旦变阵则隅落勾连,曲折相对。”毕云涛才是幼时真正的熟读兵书之人。
“你说的我没太听懂,是不是我军一进攻,他们的阵型会变。”果兴阿瞬间忘记了对于毕云涛的不快。
毕云涛来到果兴阿的身边,开始指着太平军的阵势为果兴阿讲解。听完了毕云涛的讲解,果兴阿只觉得一阵头晕。这太平军的阵势实在太过复杂,每一处都有着若干种的变化,而且处处相连,每一部都能相互照应,如果陷入其,万难逃出生天。
“该如何破解呢?”丰升阿等人对于毕云涛也是佩服不已,急忙请教破阵的办法。
“此阵源自诸葛亮的阵图,分为”毕云涛虚荣心也是一阵满足,毕竟他也是才二十几岁而已。
“别废话了,打几轮看看!”刚刚的三好学生果兴阿却粗暴的打断了毕云涛。
两军对圆不过相距数百米,清军的火炮直接装填了霰弹,步枪手也都举起了手里的恩菲尔德153。一阵阵白烟在清军的阵地升起,然后太平军的阵地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如果要找一个形象的形容词,那是风吹麦浪,太平军阵前的战士们好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倒下。
“阵法不错,回去我们研究一下,我们的防御工事可以借鉴,但是好阵法用的太僵化没用了。这个阵法虽然高明,但有个前提是敌人必须进到阵里面去。我军这么多火枪大炮,谁会傻乎乎的冲进去和他们肉搏!”果兴阿举着望远镜说道。
“还是大人高明!”刚白话完的毕云涛,几乎被果兴阿给噎死。你直接开炮不得了,费半天劲研究人家阵法干什么。
太平军把清军堵在了河边,自信清军必然会主动进攻,所以摆好了大阵等着清军过来送死。可万没想到清军更本不按套路出牌,而且枪炮还这么犀利。死伤了几百人的太平军,不得不变阵,开始向清军发起冲锋。
太平军的冲锋颇有章法,讲究个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打一浪。即可以充分的展开兵力,同时还可以持续压迫清军防线,不过这一切还是以冷兵器为前提。浪打浪需要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冲到清军的面前,但是面对全火器装备的清军,他们根本做不到。
果兴阿极为重视火力压制的效果,所以清军并不像欧美军队那样追求射击精度,然后靠刺刀来解决战斗。清军虽然也重视刺刀训练,但是能用子弹解决的问题,坚决不动刀。各连交替射击,保证了时刻有一百多颗子弹在空飞行,还有骑兵们在马帮忙。太平军一二百人的的一浪冲来,往往只有几十个漏之鱼,然后又被左轮步枪查缺补漏。持续怒吼的火炮,更是把太平军的阵势打得当然无存。
“太残忍了!”看着一片一片的尸体和伤兵,果兴阿觉得有些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