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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长绝冷冷看他一眼,随即跳入水中,贺元一还想去拦,被展辞伸手拿住,东隐等人也顺势帮忙,孟少娥急不勘言,心下也忘了去质问什么,只贴着船栏,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救人。
过少顷,孟少城被托着浮出水面,那小脸一片惨白带微笑,双眼紧闭着,恹恹垂在贺长绝怀里,她赶忙从地上找了麻绳丢进水里,孙艄公夫妇也前来帮忙拉人。
另一头贺元一又是抬掌迎向众人,南潜冲在最前,竟是被活生生打到撞向木栏口吐鲜血,展辞侧身躲过一掌,道:“先生这是何意?”
贺元一眼带精光,嘻皮笑脸的同几人交着手,刚回身看到孟少城被救上岸,不由分说又是一掌过去,那掌风太甚,带着千钧之力向孟少城袭来,贺长绝只得抱着早已昏迷不醒的人侧身打滚躲过,展辞也抽出腰间银龙鞭想替他们拖住,却不曾想贺元一不与他纠缠,反而先左右运掌将东隐与北知打成重伤。
那孙艄公夫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躲进船屋不肯出来,孟少娥对贺长绝道:“你先去帮忙,我带少城进去!”
贺长绝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前去应对贺元一,交待道:“别叫他死了。”
孟少娥道:“自然不会。”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被重重打到两人所在船头,画舫船栏瞬时碎裂,溅起河中水无数,展辞被夺了鞭子,又吃了他一掌,依旧强撑着起身,对两人道:“先带他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眼看孟少城危在旦夕,又不知是死是活,孟少娥哪里顾及得了其他,可眼下也不是救人的好时机,她举目四顾间,看向躲在船屋里的夫妇二人,叫喊道:“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救人!你们敢见死不救,我弟弟死了,叫你孙氏李氏全族陪葬!”
说话间,她拖着人到船屋口,寒声道:“我父亲是金陵节度使孟鹤楠,少城死了,大家都别想活,如若能救他一命,该赏的我也一分不少你们。”
孙氏夫妇本就猜测这些人来头不低,听闻此言,也慌慌张张搀着孟少城进船屋检查伤势,须臾,孙艄公哀声道:“这是溺水又受了重伤,老婆子,快去取筷子给他衔着,先把肚子里的水逼出来再说。”
李氏赶忙去取,孙艄公替孟少城脱去外衣,对孟少娥道:“把烛火熄了,快掩住他口鼻!”
孟少娥立即照做,孙艄公又道:“这溺水者最怕就是见笑见火,一见火就会大笑不止,这笑若不停,这人也就没有救活的希望。”
“筷子筷子!”
李氏手里捧着竹管,竹筷,黄皮袋子大步跑来,竹筷被横插进孟少城口中,孙艄公又取了袋子里的细辛、半夏用竹管吹进他耳中,两人一阵忙活,又是行针通气又是刺穴放血,过晌久,船屋里排了一地清水,孟少城依旧双目紧闭着,仔细一看,那脸色已有些许转青之势。
孟少娥心痛得无以复加,竟是难过得头胀神晕,双眼坠泪不停,她一面大哭着,一面冲出船屋叫人帮忙,只见众人在外头与贺元一苦苦缠斗,后者却像是玩耍一般轻松应对,还对贺长绝道:“为师教导你多年,你竟为了一小男童离开金河,真是可恶!”
贺长绝抬刀挡住他掌风,冷眼道:“我为什么离开金河你心里没数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当年要不是你杀了一众师兄弟,我也不至于弃离教门。”
“贺兄!”
展辞高呼一声,从贺元一手中抢回银龙鞭,高呼:“把他拿下!”
语罢,那银鞭似长龙般回旋盘绕着捆住贺元一双手,贺长绝也没给他挣扎的功夫,屏息凝神间,持剑攻他上身,东隐等人也一应而上,携肩,控臂,扣下盘,贺元一眼神瞬变,被控住的双手在身后暗暗运气,须臾,他周身一震,银龙鞭被他手上护臂震开,他又挣脱众人束缚,双手合出八卦之象,众人只觉周身气流波动异常,那掌风运转间,仿佛带着开天辟地之力,也不过片晌,水面都被他掌风波及而纷纷炸裂,除了贺长绝,其余人等全被那一掌打至船头,身负重伤。
此时,孟少娥心里只有一个心思:“不解决此人,少城无救。”
她回身进屋拿起君子剑,毫不犹豫的走至贺元一身前,对贺长绝道:“去救我弟弟。”
孟少城本就年纪尚幼,又武艺颇弱,溺水不说,还吃了贺元一这一掌,此刻正急需有人替他运功疗伤,除了贺长绝,没人更适合去救他,贺长绝对此心知肚明,
少顷,他深深看了眼孟少娥,道:“你小心,拖住即可。”
展辞几人也被打得半死不活,见孟少娥这般,又再次强撑着起身拦在贺元一身前,众人与他一番对峙间,贺元一看向君子剑,哈哈大笑道:“你这剑真是邪气,带着匠夫心血正义而生,却周身带着冤魂怨念,简直胜过贺元一那把共命之刃!”
闻言,孟少娥回忆起当初淮水道人替她用万人血开光的场景,自古宝剑出世时最是吸收天地灵气,此剑名为君子,可不就是带着匠夫心血正义而生,却在出剑不久后被浸泡鲜血中,那些鲜血的主人征兵多年,无端被卷入一场混战,又死的不明不白,属实枉死一场,而她居然会相信亦正亦邪这样的说辞,眼看着淮水道人将君子剑丢入血池中……
“不对!”
孟少娥猛然抬头,问:“你不是贺元一!你是谁?”
贺元一啧啧道:“噫!你终于发现啦!”
他一开口,展辞与孟少娥脸色大变,这沙哑低沉的老者声音,分明就是淮水道人!
淮水道人又道:“我不是贺元一,我也是贺元一,贺元一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他,这些年,这中原武林唯我天下第一,边境教派也唯我独尊,这六合门整日里想着和开元教扯清关系,却不知道六合门从头到尾一直在我的管制下,程六道那老家伙自诩掌门,在我眼里,他不过是条看门狗罢了,我不过哄骗他几句,他还当真以门主自称,哈哈!可笑可笑!”
他这仰头笑得正欢,众人却听得怒气横生,展辞恨恨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隔年挚友,你竟骗我如此之深!”
南潜早已伤痛不堪,捂着胸口道:“他这话是说给死人听的,估计他今晚想要我们命丧此处了,还和他废什么话!想办法!”
东隐道:“没办法,我们打不过他。”
北知冷笑道:“你们这两个蠢东西,遇事从来都是想办法又没办法,我早受够了,这次去了,就各自找自在活路去吧!”
话音刚落,他抬剑刺向船板缝,又一声嘶吼劈出一条五尺裂缝,冰凉河水刚进船中,那老旧木板立即被下头的水震开更大的口子,船略一沉,原本碎裂的船栏处顿时漫进滔滔大水,孟少娥被冰冷刺骨的水淹没,手足一僵,就连挣扎的力气也使不出几分,只能无力挣扎着,沉沉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