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面的人激动的样子,夏橙不知道怎么的,胸腔里满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
被大家叫做“离笙”的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当初她的妈妈——诗翎是不是也有过那种情况,大家都说,她不管演什么角色,都仿佛就是那个人。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会跟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吗?
她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那束送给她的花下面暗藏着的锋利。
当那把刀朝着她刺过来的时候,她竟然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眼前那张狰狞的脸时,想着,这个人还真年轻啊……
身体一凉,耳边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耳膜,夏橙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好痛”,就控制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
医院,走廊尽头,手术中三个字亮的明显。
黎阳从远处匆匆跑过来,在他后面,还跟着周维和郭凯。
“到底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郭凯气喘吁吁的,率先问道。
周维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陈若岚半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听见这话,她突然看了一下裴昱城,见对方根本没回答的意思,只好道:“还在手术中,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想到现场那么多的血,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不是当初她跑去跟夏橙说要举办见面会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郭凯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的门,从这里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夏橙现在怎么样了呢?
热搜上说,她是被捅了一刀,现场流了很多血……
她不会真的……
不,不会,她是那么坚强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出事的。
裴昱城背对着大家,目光一直专注的看着手术室的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或者对他来说,只有前面的才是他的全部。
直到晚上,手术室的门才开。
医生穿着手术服,走了出来,他直接走到裴昱城面前,微微垂头道:“先生,对不起,患者目前虽然做了手术,也输了血,但是之前失血太多,导致很多器官的衰竭,所以暂时还要送到重症室里仔细观察,我们很抱歉。”
裴昱城声音很沉,“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什么都无法保证对吗?”
“是的,真对不起——”
医生话还没说完,郭凯一下子冲了过来揪住他的领子,“你对不起什么啊?人还好好的,你就知道对不起,作为一名医生,你要做的是治好病人,不是在这里跟我们说对不起。”
“什么叫无法保证,啊?如果无法保证你这么半天在做什么呢?你忙活了半天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办法保证,不行,我就要你说,夏橙绝对没事,你快点告诉我啊!”
说到最后,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维连忙过来把他拽住,“你冷静点,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他用力把郭凯的手从医生的领子上拽了下来,然后对着医生道:“对不起啊,他就是太冲动了,麻烦你们一定要尽力。”
医生被郭凯拽了这么一下,神情看起来也有些生气,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和颜悦色的道歉,他又不好发作,只好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病人现在马上就要转入重症病房,为了防止感染,明天才可以探视,而且只能进去一个人。”
他这么说完以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
【夏橙在见面会上被假粉丝刺伤,现在生死不明。】
【通过调查,刺杀夏橙的人原来是周叶的粉丝。】
这两天热搜一直挂在榜首的位置,无数的粉丝都在愤怒谴责,同时也在为夏橙担心。
而夏橙的经济公司华天娱乐更是表示,一定会追究到底。
一时间,这件事情的进展,每天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夏橙则一直在重症室里,裴昱城在外面守着她,偶尔医生说可以进去的时候,才穿上隔离衣进去看她。
就算大家以为情况渐渐好转的时候,第四天,医生突然告诉几人,夏橙的情况恶化了。
周维几乎都按不住郭凯,还是黎阳帮忙才把他给按了下来。
而裴昱城一直站在一边,他总是这样,不管在哪里,他的目光只会追随着夏橙。
这两天,他一直在重症室外守着,就好像他这样守着,夏橙就可以好起来似的。
几乎没有人敢去看他的目光,那么深沉,带着某种绝望。
黎阳在他背后,似乎是想去安慰一下他,可是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抹了抹眼角。
陈若岚把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突然,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一下子跑了出去。
……
“医生说只能祈祷奇迹了,那一刀刺穿了她的肾脏,导致她出了很多血,现在又发生了感染,基本上是没救了。”
看着眼前还端坐着的男人,陈若岚说不清心里涌上来的是愤怒还是终于快要解脱的痛快。
这个恶魔,一直操纵着所有人的恶魔,如今,也终于有事情要逃脱他的掌控了。
易立衡还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样子,他仿佛没听到似乎的,慢慢取下自己的眼镜,看着眼前的女人,轻轻问道:“你确定她真的要死了吗?”
“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确认啊。”陈若岚的声音里满是讽刺,“作为她的老板,你去看她,不仅名正言顺,还是证明你是个关心艺人的好老板,多好啊,从长远来看,不知道还能为华天赢得多少话题和口碑呢!”
情绪压得太久,今天终于可以释放出来,陈若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她现在要死了,你是不是很满意了,你设计她怀孕,把她关了起来,让她忘记自己经历的一切,让她进了华天,还不顾一切的把她捧了上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易立衡对夏橙的态度这么复杂。
一方面,用尽手中的权利把她捧起来,可另一方面,又像是跟夏橙有深仇大恨似的折磨她。
如果不是遇到了裴昱城,她甚至不敢想后来夏橙会发生什么。
“在说这些话之前,你没忘记你是这一切的帮凶吧?”易立衡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样子,看着眼前愤怒的女人,他眼里只有淡淡的嘲讽,“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你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我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把她玩弄在手掌心啊,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上,我甚至连你擅自把那个孩子送到他爸爸手上,都没责怪呢,你应该好好感谢我。”
听他这么说,陈若岚更加无法忍受了,眸内神色几乎疯狂,“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威胁我,我跟本不会这么做,是,你是救了我儿子,可你同时也让我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不要说的你对我有什么大恩一样。”
“友情?”易立衡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平静的表情终于龟裂,现出一丝阴狠,“那是什么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只有抓到手里的才会是你的,比如说你儿子吃了药,终于可以呼吸了,而牺牲的,只不过是你口里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友情而已。”
“而你现在跑来我这里,所求的,应该还是那种可以让你已经背叛的朋友,重新开始恢复呼吸吧?!”
陈若岚心里一紧,刚才还要陷入疯狂的情绪好了一点,“你有办法救她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危在旦夕了,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
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恨透了,但是现在除了他,陈若岚不知道还能去求谁。
“你确定她是真的危在旦夕吗?”易立衡突然道,眼睛一直紧盯着她。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若岚反而平静了一点,“对,你可以自己去看她,我不是就说了吗?你是老板,看的话也是理所应当,而且你还对她说自己是她妈妈的朋友,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吧,她已经在重症室待了三天了,裴昱城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都没用。”
“你如果只是想害死她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可你就是要折磨她,如果小橙死了的话,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她要是死了,不管怎么样,你的想法都落空了吧?”
从很久以前,她就一直很奇怪,当初知道夏橙是是诗翎的女儿之后,她就一直在查到底是易立衡和诗翎之间的关系。
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办法理解,易立衡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夏橙。
听说他跟夏橙的妈妈诗翎关系是很好的,按理说应该对夏橙像小辈一样的疼爱。
就算是后来闹掰了,因为诗翎嫁人而因此因此生恨的话,或者直接报复到夏橙身上,陈若岚都可以理解,可是就是没办法理解易立衡现在的做法。
听见这个话,易立衡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阴沉,“这些都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别忘记,你的儿子是因为我才能活下去的。”
“我自然是忘不了。”陈若岚不甘示弱,“不过我今天来也只是提醒你一声,她快要死了,你不是要折磨她吗?赶紧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出去了。
后面能怎么样,她无法控制,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帮着易立衡去算计夏橙了。
她做了很多错事,必须要赎罪才行。
……
裴昱城在重症室里面陪夏橙。
这几天只能下午才能穿着隔离衣去看一下她,因为怕感染,医生说人越少越好,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跟裴昱城争。
当然,也是知道争不过。
不过就算知道进不去,周维等人也会每天都来一两趟,就算只是在走廊里坐坐也好。
今天下午,裴昱城已经进去了,坐在外面的是郭凯。
易立衡来的时候,郭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您好,您是来看夏橙的吗?”虽然他平时都是潇洒不羁的,可是对于圈里的前辈,一直是很尊敬的,更何况是这种传说中的前辈。
易立衡一身黑色西装,儒雅斯文,身后跟着的一个助理模样的人。
他对郭凯轻轻颔首,然后从透明窗户里看过去。
房间不大,也不小,病床被半拉着的帘子挡了,只能看到那里躺了一个人,男人背对着坐在病床旁边,头微微垂着。
即使从后面看过来,也能看出他心里的沉重。
“今天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后面只能看她自己了。”郭凯的声音轻柔的想起来,“这家伙,总是这样,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心里很软弱。”
说到后面,他竟然生气起来,“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机灵一点,被人捅伤了住院,哼,等醒了我一定要好好训她一顿。”
明明是指责的话,可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哀伤。
看到易立衡望过来的目光,郭凯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口不择言,那个……医生说怕感染,不能进去看她,谢谢易总你能来,等她醒了我会跟她说的。”
易立衡又转头,看了病床上的人影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什么都没说。
仿佛他来,只是为了看着一眼。
他后面的助理匆匆对郭凯一颔首,马上也跟在易立衡后面走了。
直到他们的声音走到转角处,郭凯脸上的表情,才慢慢变成了凝重。
半晌,他也转头看向病房里面,然后也转身走了。
易立衡的公寓在郊区。
明明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远,可是他回来之后,就坚持要住在这里。
助理把他送回来之后,他就径自走到了书房。
在那里,有一张很显眼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笑容灿烂,微微靠近着旁边男人,男人眼镜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她看着镜头,眸子中仿佛带着光芒,不自觉会让人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身边的一切,不管是什么,都会沦为她的陪衬。
那时候,他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