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形容表里不一的人为‘双重人格者’,那些人能够明确知晓自己表里不一的行为,曾经说过什么、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他们都能够记得。影片《一级恐惧》中的艾伦,就是这么一位‘双重人格者’。”
灯光明亮的多媒体教师里,云渡大学心理学者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银幕,讲台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正是云渡大学精神心理学教授——张久安。
他一边操控着大银幕的PPT,一边有条不紊地讲述课程内容。
“而我今天要介绍的,是那些记不得自己行为的人。”
说着,张久安扶了扶眼镜,顺势将PPT切换到下一页——
黑白照片里,波浪短发的男人面色温和,浅淡的绅士笑意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位身兼多项暴力罪行的嫌犯。
“Billy Milligan,1955年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在人生不同的阶段,他的身体内分裂出了二十四个人格。
例如:
亚瑟,27岁。英国人,理性、无情,说话时有英国腔调。他自修物理、化学,读过医学方面的书籍,阿拉伯文说写流利。
雷根,22岁。南斯拉夫人,英语带有斯拉夫口音,武器及军事的权威专家,同时擅长空手道。
亚伦,18岁。骗子与操纵者,所有人格中唯一的右撇子。
克丽丝汀,3岁。聪明的英国小女孩,能读、能写,却有失读症。
克里斯朵夫,13岁。克丽斯汀的哥哥,会吹口琴。
......”
“当Billy Milligan被警方逮捕时,他曾询问:‘我做错了什么’,当时人们认为他是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在演戏、在作秀。实则,Billy Milligan确实会说从未学习过的语言、擅长的领域也十分广泛,就连胡迪尼逃脱术(魔术)都能够运用自如。”
台下的学者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有些人的眼里还露出了深邃的怀疑。
“这是真实存在的事件。”张久安取下架上的话筒,走到讲台中心,语气认真,“Billy Milligan儿时遭受到继父的非人虐待,为了保护自己,他认为经历这些事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共用一具身体的汤姆、华特、丹尼。他还认为,体内的亚瑟、雷根、史蒂夫会为自己报仇。从而,他在其他人格的控制下,犯了严重罪行。”
重新回到讲台前,张久安将PPT切换到下一页——
白底背景中央写着加粗的黑体字:“DID,分离性身份障碍。”
......
课程结束,学者们纷纷对张久安表示敬意,有些人还走到他身边继续提出相关的学术问题。
与此同时,办公桌前的秋怜墨眉头紧蹙,无心面对一堆未处理事项。
她牢牢紧盯着手机屏幕,右手指头不停交替点着桌面,语气略有焦急:“张教授怎么还没回消息?”
一旁的尚媛及时安抚道:“理事,稍安勿躁。”
秋怜墨咬了咬下唇,担忧道:“董事长那边呢?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尚媛递上一杯温开水,“今天的意外您处理的很好,别担心夫人她责怪。”
“我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被她发现。”秋怜墨纵身靠向椅背,利落地转向身后的落地窗。
她不自觉地攥紧双拳,海蓝色的美甲扣入掌心。
微弱却持久的疼痛让秋怜墨无比清醒,她望着繁华硕大的游乐场,凌厉了双眸。
千瑟,绝对不能再出现了。
可为什么,那种剥夺感离自己越来越近?
想到这里,秋怜墨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她迅速按下接听键,张久安的声音传到耳际——
“怜墨,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秋怜墨立刻松了口气,却依旧紧锁着眉头,“张教授,今天我差点就没命了。”
接着,她站起身,语气焦躁:“事情很复杂,您现在在哪?我去找您,当面和你说。”
“也好,刚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回到办公室的张久安直径坐到电脑前。
为了抑制内心的激动,张久安摘下眼镜,深吸了一口气,“怜墨,你听好,我已经找到治愈千瑟的办法了。”
正准备套上外套的秋怜墨停止了动作,尚媛抓着衣领满脸疑惑。
扑闪了下卷翘的眼睫,秋怜墨克制着内心燃起的希望,漂亮冷眼的脸颊没有丝毫表情,“是真的吗?会不会像三年前那样,让情况变得更糟?我会不会消失或者......”
“不会的。”张久安打断了秋怜墨,语气温柔地安慰道,“我不会让你消失,这一回,是完美的治疗方案,你会彻底治愈。你马上就要就自由了,秋怜墨。”
这一消息让秋怜墨彻底怔住了,她微张着嘴唇,激动的心情让膝盖一软,微微地踉跄了一下。
尚媛及时扶住秋怜墨,“理事,小心啊。”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电话那头的张久安试探地喊了声“怜墨”,这才让秋怜墨回过神来。
秋怜墨轻轻地咽了口唾沫,眼底细碎的流光忽明忽暗,最后漾出眼角。
她不动声色地隐藏起喜悦,只是淡淡地回应道:“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放下电话,秋怜墨迅速穿上了外套,她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轻声道:“备车。”
临近傍晚,骄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
凉风吹拂着游乐场的香樟树,翠绿的枝叶唦唦作响。
一辆低调的深灰色商务轿车停在办公楼前,被爽约的蒲野也在这时迈着大步而来。
守在门口的黑西装保镖伸出手臂拦在蒲野身前,严肃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来见秋怜墨理事。”气头上的蒲野板着清隽的脸孔,用相同严肃的语气回击。
“您有预约吗?”黑西装保镖寸步不让。
“没有预约,不过我想理事她也想见我。”蒲野直挺着腰背,语气更是理直气壮。
这让黑西装保镖一时犯难,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办公楼,准备去云渡大学附属医学研究院的秋怜墨恰好走到门口。
“理事!”蒲野提高了声音,想要走到秋怜墨面前的他却被黑西装保镖再次拦下。
可蒲野却不依不饶,身为职业的跑酷选手,他很轻松地挣脱开黑西装保镖。
因为急于去见张久安,秋怜墨并不想与蒲野再做纠缠,她对尚媛说了声“处理掉他”,就匆忙坐进了汽车后座。
尚媛应声点头,她冲到蒲野面前,抓住蒲野的双臂,“蒲先生,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和我说就好。”
眼看汽车就要开走,蒲野顾不上社交礼仪,他把尚媛推向黑西装保镖,一个箭步冲到汽车前方,张开双臂拦下刚起步的车子。
曾鸣眼疾手快地踩下刹车,后座的秋怜墨用力地向前倾了一下。
秋怜墨紧抿着双唇,浑浊的粉瞳直勾勾盯着蒲野。
蒲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微昂着下巴,与秋怜墨对视。
令蒲野感到奇怪的是,秋怜墨眼里的愤怒正在逐渐消散,竟有一瞬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