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最终还是拿到了话剧的门票,毕竟旁人也没季姝这么多“家属”,原本分下去的门票都还剩了几张。
季姝不是很爽,总有一种自己吃亏的感觉。
她瞥了眼许肆,趁着喻温出去找洗手间的工夫开口。
“为什么想去看我的话剧?”
不等许肆找借口,她就又补充了句。
“别糊弄我。”
许肆往后靠着椅背,裹在黑色长裤的双腿懒懒舒展着,细长的手指间夹着那张门票。
他不怎么认真地说:“又不是因为你。”
重点不是在看话剧,而是和喻温一起看话剧。
房间里沉默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季姝捂着腮帮皱眉,满脸的牙疼。
“你喜欢温温?”
空调风速开得大,运转的时候响起轻微的“轰轰”声,因为房间隔音不好,偶尔还能听见外面人来人往的走动声。
季姝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了许肆的回答,简简单单一个“嗯。”
没有欲盖弥彰,他坦荡地不像话,直白又认真。
季姝心情有点复杂,她其实早就有这个猜测,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有真的在意过,没有仔细去分辨其中的丝丝缕缕。
现在许肆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她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一个喜欢喻温,在意喻温,她本该感到高兴的,只是胸口一直堵着块石头,她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季姝抿着唇,盯着地板,声音有点沉。
“许肆,你不了解温温,她没有那么……”
话说了一半,季姝却有点茫然,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许肆解释这些。
要跟他说,喻温没有那么心软,没有那么容易喜欢别人吗?
要跟他说,喻温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谈恋爱吗?
季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房门虚掩着,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外来的空气,并不封闭,许肆慢吞吞地抬了下腿,把房门彻底关了。
“我知道。”他抬眼看过来,语调平稳又认真,让季姝知道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许肆仰了仰脸,从帽檐下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圆眸,瞳仁墨绿,他挑了下眉。
“我比你想的要靠谱点。”
季姝哑然。
她还没真想过,靠谱这个词能跟许肆扯关系。
她咳了两声,把这个话题简单带过。
“那你努力吧。”
感情这个事太私密了,外人根本插不手,她想再多,说再多都没有用。
当然,季姝不想承认,在某个瞬间,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相信许肆。
她话音刚落,喻温推门进来,手还湿漉漉的。
“努力什么?”
两人的气氛有点怪,但又不像是吵了架。
许肆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手,微微昂着脑袋。
“她说她会努力演戏的。”
喻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难以想象季姝说这话时的场景,他们居然能聊到这里。
季姝懒得应和,敷衍地挥挥手。
“我马就要排练了,你们回去吧。”
喻温把便当盒都收拾了一下,还不忘嘱咐季姝。
“注意保护嗓子,按时吃饭。”
季姝瘫在椅子,无力地摆手。
“我妈也这么说,唠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喻温拍拍她脑袋:“都是为你好。”
两人走出大剧院的时候才过12点,剧院前面的小广场有几个小朋友在放风筝,又跑又闹,喻温仰脸看了会儿,没能分辨出风筝的形状。
许肆稍微落后她一点站着,刚好错着肩,不过他个子太高,帽檐的影子几乎落在喻温身。
“你想放风筝?”
“不是,”
喻温仰脸弯了下眼:“只是觉得很可爱。”
小孩子腿只有短短的一截,风大的时候连风筝都拽不住,像是在被风筝拉着跑,慌里慌张地摔个踉跄也不会哭。
许肆凝着眼神,盯着那个小孩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可爱的地方。
可爱?有他可爱吗?
肯定没有。
他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公交站牌:“我们坐公交回去吧。”
两人都没怎么坐过公交,别人觉得寻常的事在他们这里却很新鲜。
尤其是许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过这种大众交通了。
喻温应了声“好”。
公交车人不多,两人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下,刻意压低了帽檐,悄悄凑近喻温。
“我会不会被发现?”
喻温也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
“应该不会。”
前面虽然坐着一些年轻人,但大家都低着头玩手机,很少有抬头东张西望的。
许肆扬了扬眉,圆眸很轻地弯了下。
“那就好。”
喻温看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他年少成名,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能这样过几天普通人的生活其实很难得。
所以对他,喻温总会不自觉地纵容一些。
坐公交回家要经过好几站,喻温眼皮有点沉,抱着怀里的小包昏昏欲睡。
许肆低头看着车窗外面流逝的景色,偶然一个抬头,瞥见前面坐着的一对小情侣,他们小声说笑着什么,男生刻意低了头,在女孩脸亲了下。
“……”
他捏了捏泛红的耳垂,默默把视线挪开。
垂着的手臂突然一沉,许肆偏头看过去,发现喻温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他胳膊。
灼人的温度慢慢渗透薄薄的布料,她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耳后的小片肌肤,落了浅浅的光斑,在物影间隙里慢慢柔软。
许肆抿着唇,不自觉地捏了下耳根。
他沉默许久,食指抬起来,很轻地蹭了下那一小块肌肤,而后往下塌了塌肩膀,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
可能是这个午后太静谧,回家的路途太长,许肆静坐着发了会儿呆,始终蜷着那根仿佛还留着浅浅温度的食指。
车响起熟悉的女声播报:“下一站文化广场,请下车的乘客准备从后门下车。”
车门开合,又涌进了一批人,瞬间嘈杂的环境让喻温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稳地动了下。
许肆半垂着睫,抬手虚虚拢着她耳廓。
光影穿梭,车的人找到座位坐下,很快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