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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肆受伤复出的第一个活动是星光之夜的走红毯,不用他出力气,所以龚喜果断接了下来。

礼服是某个高奢名牌送来的,简简单单的黑色常规款西装,但裁剪合体,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连袖扣都配好了。

一整套行头下来,手表、服装、鞋子、领带,都是不同的名牌赞助。

许肆换好了衣服,领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似醒非醒地阖着眼,只有在化妆师给他妆的时候才会时不时地皱下眉头。

他在家里休息了那么久,现在格外不适应化妆刷脸的触感,尤其是一坐那么久,低声咕哝了句。

“要是头能摘下来就好了。”

化妆师想象了一下自己给一颗头化妆的场景,忍不住浑身哆嗦一下。

喻温推门进来,把一杯温热的奶茶放在桌边。

化妆师还以为是给自己的,感动之余连忙道谢。

“谢谢啊。”

她尾音都没收完,就看见许肆伸手拿过了奶茶,略有些警惕地瞥她一眼。

“……”

呵呵,许肆还喝奶茶啊。

喻温抿唇笑了下,把袋子里的其他饮料都拿出来,分给化妆间的工作人员。

为了赶这场晚7点的红毯,许肆一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虽然胃里空的难受,他也没有出声要吃的,现在喝了点奶茶才觉得舒服了些。

喻温见他喝了会儿奶茶,又找准时机把三明治递过去。

许肆明显不喜欢吃这东西,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嫌弃,不大想伸手接。

喻温小声地说:“是我从家里带的,不是外面买的。”

她提前就知道了许肆今天的这场行程,所以准备了点容易携带的便当。

许肆抬眸,原本幼圆的眸子被眼线勾长了,挑起细细的一点线条,瞧着凌厉了几分,但眸光却是静的,无声乖巧。

他把三明治接过去了,由着造型师给他弄头发,用一种微微别扭的姿势吃东西。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提醒:“唇膏……”

许肆抬眸瞥过来一眼,随后抽了纸巾往唇按,干脆利落地把唇膏擦了个干净。

化妆师:“……”

好吧,吃完再补呗。

喝完半杯奶茶,许肆抬头瞅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指腹虚虚点着眼尾,有点懵。

“为什么用这种颜色的眼影?”

抽空喝咖啡的化妆师一个哆嗦,琢磨着不能给一个直男讲明白桃花妆这种东西,所以选了个直白的说法。

她诚恳道:“因为这样搭配黑西装有种反差感。”

又冷又魅,一个眼风过去就勾人魂魄。

许肆蹙着眉,很明显理解不了这种反差感,如果不是尊重化妆师半天的劳动,恐怕现在就拿手指去碰眼尾了。

他郁闷地咬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不顺眼,并不觉得这样会好看,在纠结着要不要把眼影换掉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喻温的方向看了一眼。

喻温立刻认真点头:“很好看。”

化妆师找到同盟一般,点头附和。

“好看,绝对好看。”

她想给许肆化这个妆很久了,这次故意没有提前问他就擅自做主,就是想让更多的人能看到,可不能功亏一篑。

许肆勉强点头:“行吧。”

可能是心理作用,喻温夸完好看之后,他竟然真的觉得顺眼一点了。

化妆师忍住欢呼的冲动,朝喻温伸出手来,用眼神示意她一起击掌庆祝。

喻温微微愣住,才犹豫着伸出手来,跟化妆师轻轻一击掌。

她很久没有跟陌生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但好在,感觉不坏。

夏季白日长,不到六点的时间,外面还天光大亮,烧着一点灼灼霞云,但已经有薄薄细雨随风而里,拂在面消了那点残余的燥热。

喻温跟着许肆从酒店车,往活动地赶,他明显是累了,仰着脑袋打瞌睡,还要时刻在意着造型会不会弄乱,睡得不太踏实。

赶过去要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现在还有点堵车,估计到地方应该会将近七点,许肆要是能在车补觉的话,这点时间足够了。

喻温给他整理了下衣角,免得压出褶皱来,在车厢里放轻了声音。

“你放心睡,我看着你,不会把造型弄乱的。”

车空间很大,除了开车的司机外还有孟浮在,化妆师和助理也跟来了,时刻准备着遇到意外情况好补妆。

大家都是有经验的人,坐在车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免得惹了小祖宗不高兴。

许肆歪了下头,或许是太困了懒得费力气,声音轻不可闻。

“手冷。”

这个季节当然不会随身带着暖宝宝之类的,喻温想了想,把自己的衬衫外套拿过来,在他手围了两圈。

“有暖和点吗?”

她的衬衫料子很软,带着一点身的温度。

许肆又轻又低地“嗯”了声。

“提前十分钟叫我。”

他得花时间醒醒神,免得镜的时候一幅困顿相。

喻温点头:“好。”

她其实有一点轻微的晕车症,不过不严重,而且因为离许肆很近,能闻到他身清淡微凉的味道,反倒清醒了不少。

化妆师玩了会儿手机,实在是无聊,又正好靠着喻温,便想跟她聊聊天,但盯她盯了半晌,发现喻温的注意力全在许肆身,又只好作罢。

她在心里叹气,想着许肆什么时候找了个女助理,比明星还漂亮不说,性格一等一的好,那股子耐性一般人都比不,就是不爱说话,但这又不是缺点。

行驶了大半个小时,车外景象已经变了个样,路边站了不少粉丝和记者,偶尔还能看见应援棒的彩色灯光。

喻温轻轻推了下许肆裹着衬衫的手指,因为怕惊到他,动作和声音都放得很轻。

“快到了。”

许肆没有睡得太熟,但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些,他不能揉眼,就盯着某个点发呆醒盹。

路边围着的粉丝有认出这辆车的,小声惊呼着,“许肆”两个字随着风送进来。

许肆靠着车窗,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粉丝们。

车窗玻璃贴了膜,粉丝在看着偶像的同时,并不知道,她们的偶像也在安静地回望。

离活动地越近,粉丝数量就越少,剩下的都是被邀请来的记者们,摄像机架了一路。

被特意清出来的这条道全都是需要走红毯嘉宾的车,车头接车尾,排成长长的一条,随着入场人数的增加而减少。

趁着等待的时间,许肆又补了补妆,然后接了个龚喜的电话。

许肆不想拿手机,就干脆开了免提放在旁边。

龚喜在那边絮絮叨叨地嘱咐:“这次走红毯的有几个制片人,还有杂志主编,你提前认认人,到时候记得打招呼,就算不跟他们交好,必要的社交礼仪能做到位,要不然一堆献殷勤的人里夹着个你,多招人恨啊。”

这已经成为活动开始之前必要的一环了,龚喜每次都得仔细嘱咐一遍,怕就怕许肆冷着脸谁都不搭理。

在这圈子里混的,怎么都不能跟资本家作对啊。

“我听说这次结束之后有个聚餐,你不想去就装病混过去,记得装得像点,还有那个采访,问题你已经都收到了,回答的时候照着写好的稿子念,别扯其他的。”

都是走过场的事情,按理说没人会做不好,但放在许肆身就怎么都让人不放心。

许肆听得一脸烦躁,冷冷地反问。

“我是小孩子吗?”

龚喜一噎,心说你还比不小孩子懂事呢。

他忍不住嘟囔:“谁让你有前科呢,你之前得罪的那个华商老总,到现在还想着法子给你使绊子。”

许肆转着腕的手表,听到这个名字后眉眼冷了冷。

“不得罪他,怕是有人早就想办法把我弄到他床去了。”

听了一耳朵的化妆师默默抱紧自己的化妆包。

华商老总那点恶心人的癖好在圈子里不算个秘密,但人家有资本,大家就算再嫌恶,该奉承的也得奉承,只有许肆不,他第一次见那老总,一杯红酒直接泼到老男人脑袋了。

这事没被捅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从此之后许肆就经常被这老总使绊子。

喻温不知道这些事情,但从许肆这句话里也能猜到些什么,略微担忧地皱了下眉。

龚喜叹气:“所以只是让你收敛点嘛,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变态,那几个制片人虽然功利点,但跟咱们又没仇。”

他不多说了,只是重复嘱咐。

“采访别胡乱说话。”

记者也不是傻的,多少知道点许肆的性格,有时候会故意提一些刁钻而别有意味的问题,想从许肆嘴里套话。

毕竟别人话里十分假,许肆话里只有五分,留出来的余地足够他们做文章了。

许肆挂了电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尖儿始终蹙着,原本就白的皮肤在冷光下显得近乎病态。

他抿着唇,声音哑哑的。

“想吃糖。”

因为换了衣服,他兜里没有糖。

喻温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几颗糖都塞给他。

她并不嗜甜,现在倒是能随时拿出糖来。

许肆剥了颗硬糖,神情稍微缓和一些,往喻温的方向偏着头。

“龚喜总觉得我做不好这些。”

他皱着眉,不大高兴。

“我让你们很不放心吗?”

可能是喻温太安静,糖果太甜,他一直凝滞的思维突然转了个弯,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化妆师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腹诽:当然不放心啊,在这圈子里混的人,有几个随心所欲能落得好下场的?

喻温自己也含了颗糖,吐字模糊而缓慢。

“有一点吧,”

不等许肆耷拉下脑袋,她又很快补完了没说完的话。

“你不好好吃饭,不会照顾自己,饿了懒得找吃的,冷了也懒得给自己加衣服,当然不让人放心啊。”

车里安静又昏暗,只亮着一盏白炽灯,喻温坐在角落里,只有戴着红绳的手腕落在光里,她往后仰了仰,周围萦绕着很浅的糖果香气。

“但是其他的,你都做得很好。”

语调轻而肯定,尾音落下的时候,仿佛敲在琴键,引起胸腔的共鸣,让许肆有一瞬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沉默了一会儿,咬碎了齿间的硬糖,含糊不清道,“你在夸我吗?”

喻温笑:“嗯,在夸你。”

她学着许肆的模样歪头,俏皮地一眨眼。

“不用谢。”

许肆没说话,不停地转着腕表来转移注意力,心口却燃起阵阵灼热,烧得他口干舌燥,喉结轻轻滑动。

想亲她,不行的话,抱抱也可以。

车辆缓缓往前挪,孟浮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前面的人已经走红毯了。”

最多三分钟,许肆就该场了。

车门推开一条缝,许肆一条腿迈出去,左手还按在皮质座椅。

喻温反应很快,飞快地把他左手戴歪的腕表摆正了。

许肆身形凝滞一瞬,在喻温靠近的时候竟然想就势抱来,又被理智克制住。

他收了心思,转身下车。

红毯铺就长道,灯光明亮,许肆一步一步往前走,时而配合着记者拍两张照,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把魂儿都落在了车里。

许肆走后,孟浮就开车往后门走,去主办方早就准备好的休息室等着。

化妆师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

“你跟许肆认识很久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许肆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好像太亲近了。

喻温:“没有很久。”

她想了想:“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啊。

化妆师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许肆有朋友。”

喻温诧异:“龚喜不是吗?”

他们才是真的认识很久了,绝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化妆师说:“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但两年前吧,有个采访问到这个问题,许肆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只是强调:龚喜就是龚喜。”

连龚喜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和许肆是朋友,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仅于此。

喻温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都可以用现有的名词定义的,但龚喜和许肆,对彼此一定都是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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