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早，沈讷言便带着众人来到了发现仙钱的农田。

“仙陵不同于凡人的陵墓。一定有一个可以打开的仙门。”这活说得理直气壮，什么同气连枝、春秋大义，统统付之于东洋大海了。

申良点了点头，回头向宋珏问道：“宋公子，你可能算得出这仙门在何处？”

宋珏本就是风水大师，天分出众，更兼少年成名，意气风发，此刻更是侃侃而谈：“此处群山环绕，恰成盘龙之形。山围成的低地叫盘龙地，修建仙陵可蕴养神气。这种地形，仙陵多呈塔状，由上而下，以八卦之形层层分布。入口一般在盘龙地正中央。”

“不过现在龙脊已断，是个‘烂盘龙’了，葬在这里的仙人来世怕是没有仙缘了。”

“这东海上仙也太可惜了……也就是说……他这一世只能做一个凡人了……”那胖道人听得入神，忍不住插了一句。

宋珏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有生必有死，有得必有失。付出代价也是必然的。”

“老六，你议论他做什么？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得到总坛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申良冷冷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甩袖一个仙法唤出了仙门。

摸金门的人都是死人骨头上揩油水的亡命之徒，领着头下了墓。这些人，说得好听些是仙门弟子，其实不过是一群强盗。

进门之时，有几个别派的仙人甚至还在低声祈祷着：“东海仙门列仙在上，弟子不敬，乃是被逼无奈，还望诸位上仙见谅……”

宋珏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听这些话自然也觉得没有由来。但后来知道真相时他却又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随波逐流……

今日因此而功力尽失，何尝不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么。

唉……仙家不愧是仙家，慈悲众生，门口先贴了一首五言律为示：“此是仙人府，白郎君做守。一入此门中，回头不见岸。”

只见申良冷哼一声，伸手扯掉了帖子，随手丢在地上，转脸推开了第二扇白玉门。

“宋公子，那守墓的白郎君到底是谁呀？”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宋珏淡淡地答道：“应该是个地仙。”还是个法力不错的九尾神狐，够这些小仙们受的了。

这次看见的是一个个浮动的金色文字，记载着东海上仙的生平诸事。修建仙陵似乎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思，难道是他死后有了什么变数？

“吱吱……吱吱……”好像是狐狸的声音。

众仙脸色均是一变，那个胖道士抖抖桃木剑，气势十足：“大胆妖孽，胆敢玷污上仙陵寝，还不速速伏诛！如若不然，本道打得你魂飞魄散！”

可笑的是，任他如何厉声怒喝，那白狐狸仍是不理不采，反而对不语旁观的宋珏颇为忌惮。

都说九尾白狐乃天地灵根，果然不假。

宋珏一来不欲无事献殷勤，二来也想看看这些仙人的修为，见状便懒懒地说道：“一柱香的时间，解决你的事情。贫道不会多事。”

白狐一摇尾巴变成了人形，持剑直取申良。

烂盘龙，盘龙怨。盘龙怨，其地亏。这只白狐并无实体，三百年过去了，时空长河中，它的肉身已然腐烂，灵魂的灵力也耗损尽半。

传说在一万六千年前，天帝开除了九尾狐一族的神籍，据说是因为狐帝白洁偷了祈天殿中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青丘之地和其中的狐仙也随着主人被放逐到人间。自此，天上人间再也没出现过九尾狐狸。

甚至在神魔大战之后，连神都在青冥大陆消声匿迹了。仙人们甚至以为神族已尽数在昆仑殒灭。

如今神魂现世，自是惊天动地。

一堕幽冥，千年修行化为乌有。申良也是有恃无恐，攻守进退自成章法。反倒是白狐打得有些吃力。一柱香过去，双方仍是难解难分。

“大胆孽障，还不住手！”宋珏料想这仙陵也有些古怪，当下仗剑上前，分开了二人。

“宋珏！”众仙见状惊声喊道。

那白狐无力反抗，现出原形安静地扒在地上：“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是多么的自以为是。”

“宋公子，这狐狸不简单。世上本不该有神魂的存在。”申良的言下之意，其实是要这白狐灰飞烟灭，上穷碧落下黄泉，六界再无气息。

宋珏没有反驳，看着申良将白狐逼到墙角，一剑一剑从它身体里带出银白色的魂丝，就月光下盛开的昙花，没有肉体受损时那样的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申门主，东海上仙阶品不低，咱们还是……”

“不行，东海的仙元必须到手。”这人话未说完，那胖道人冷冷地打断了。

仙元？他要上仙的仙元做什么？仙元乃是仙人魂飞魄散后留下的残魂所成，难道东海并没有转世，而是被困在这个烂盘龙里？东海仙门，秘密还真不少！

此事关系重大，宋珏愈想愈心惊，然则早就没有了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推开玉棺，将东海清癯的影子握在手中。昔日群仙宴上的他一袭素衣是何等风致超逸。

也许……东海上仙知道别的什么……

一瞬间的念头，宋珏紧紧地握着拳，堆满污垢的指甲嵌进了手心……

“我和你面对着同样的抉择，但你我却走了不同的路。也许……这就是我的因果。”宋珏白了的头发散得七零八落，一下子又苍老了不少，“其实你比我要有勇气得多。只可惜了温妹妹……”

一代奇女，敢爱敢恨，至情至性。人既已死，往事便成了随风而散的烟尘……

“你不会死的。至少你还不是那种良知尽泯的人。”凭这一点，我愿意救他。其实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善良又纠结的。纠结过后，又往往背离了初心。

有灵力的一般都是用真气疗伤，看着他的头发变回乌黑，我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其它人……

我把手一挥关掉了那扇大门，声音比地狱深处的鬼差还要冷清：“你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复活魔君，还是要得到某人的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