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府，承阳阁

楚昭阳蜷缩在贵妃榻上，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一双妩媚的眼眸此刻变得暗淡无神，盯着窗外发呆，柔和的月光洒照进来，添上几分朦胧的意境。

直到一只属于男子宽大的大掌落在自己的肩上才猛然微微一颤，回过神来。

转过头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小惊讶。

楚昭阳惊讶于顾长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宫她自己竟还没有察觉。

顾长枫则惊讶于自己眼前的楚昭阳，脸上明显有两行泪痕，往日神采奕奕的丹凤眼变的暗淡，徒添了几分娇弱。

是的，娇弱，从前他从不觉得这两个字能用来形容楚昭阳，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她终究是个女子，也有柔软，也有小女儿家的娇羞，不是天生就那般张扬，目中无人。

谁还没有几副面孔呢，有时候连自己都或许会分不开。

坐到贵妃榻上，大掌扣着楚昭阳的后脑勺，拦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这种感觉很美好，也让他很安心。

“昭阳，或许你可以不要这般逞强的”

“人都在往前走，我若没有今日的身份地位，你会跟着我？”

楚昭阳合上眼眸，依偎在顾长枫怀中，似乎找到了一份依靠。

顾长枫，若你永远能在…可惜不会。

“会”

一个会字，顾长枫说的格外坚定。

是，当时的情况他想要活命只能跟她走，楚昭阳的身份也可以给他许多的便利，但他并不是利用，至少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不会。

报仇是他自己的事。

“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顾长枫的下巴抵着楚昭阳的额头，心中分外安心。

另一边，叶瑾一回府便来到承阳阁。

“顾长枫在里面？”

走到门口又顿住，转头轻声问青荷。

“是”

“……”

叶瑾的心蓦然一冷，定了定转身离去。

漫漫长夜却毫无睡意，索性在后院独自一人走着，这个时候在后院也没什么花花草草，只剩下一些假山点缀。

叶瑾的警惕性很高，远远的便看到前面的凉亭下一人独酌，想了想缓不上前。

三公主府带人员简单，主子不多，能坐在哪里的也只有申御天这位明媒正娶的正宫驸马了。

“今晚夜色不错，一起喝一杯？”

申御天仰头望着夜空的满天繁星，回过头来对叶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不见多少意外。

“有酒吗”

叶瑾也不客气，利落的坐下，看着申御天面前的一套茶具行云流水的动作，空气中散发出茶叶的轻甜，他行军打仗惯了，骨子里是一个利索豪迈之人，在军队习惯了和将士们一起吃肉喝酒的豪情。

“有，清玄”

“是”

清玄会意，去取酒，而且特别有眼力劲的多拿了几坛，叶侧驸马的酒量那是鼎鼎有名。

看着叶瑾豪放的喝酒申御天竟也有些心动，为自己倒上一杯。

“师父，您不能饮酒”

清玄却是紧张了，师父可是滴酒不沾的，喝酒伤身，也一贯自律，从不任意妄为。

“无妨，小酌两杯罢了”

申御天抬手阻止清玄，小酌了一杯，微微咳嗽两声，有些受不了酒的热烈。

“大巫师还是少喝，看你不会喝酒”

叶瑾看了他一眼，难得的笑了笑。

“人生在世有许多身不由己，若能任意妄为一次不也是一种幸事”

“你日日对着这满天繁星不觉得厌烦吗？”

“你守护了公主二十年，不觉得厌烦吗？”

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我与你不同，你是大巫师，肩负着天下大任”

叶瑾豪爽的仰头猛灌了一口，他怎么会厌烦呢，如果没有这份信念，那么他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你知道的公主与你的缘分仅限于此”

“那又如何，如此足矣…那顾长枫…”

叶瑾的内心很矛盾，看着昭阳对顾长枫的特殊例外又无可奈何。

他了解昭阳，如果不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又怎么会这样不同呢，即便昭阳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北延一行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猫腻，顾长枫就是墨寒卿呢，昭阳分明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日后该如何呢？帮顾长枫复仇？再然后呢？

“凡事都有因果，公主自己的选择将来的结果也是自己的事”

申御天就淡然多了，像是早已经看破了这世间的一切，任何事都不足矣让他惊慌失措。

“啪…”

一坛酒下肚酒坛被粗鲁的摔下，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申御天，你心中有公主对不对？”

叶瑾忽然笑出声来，盯着申御天有些迷离的眼眸。

“……”

申御天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仰望繁星，这世间他最最熟悉的就是这片天，很美，很美。

“当年你毅然要嫁将来就真的只是因为怕麻烦吗？是男人何不说个清楚”

叶瑾心中难受，猛灌几大口的酒，猛的咳嗽了好几声，却不足矣叫他有醉意，可是…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可以醉了。

“吾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申御天也不恼，更不遮掩，坦坦荡荡的开口便道。

他窥探天机可上天是公平的，每一任的大巫师都寿命不长远，天煞孤星，孤独终老的命格。

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这就是他一生的命运所终，早已经看破也已经释然，该来时来该走时走罢了。

“师父…”

清玄心里有些不好受。

“对不起”

叶瑾再没了话，只是一股劲的灌自己酒，申御天就不同了，他真的只是小酌两两杯。

不错，小酌了两杯便已经醉倒了。

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醉过之后是有后遗症的以至于第二日一早上朝的时候大巫师罕见的出现了走神的状态。

最近朝堂上是人人自危，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潇帝的目光落在空着的那个站位上。

昭阳赌气不来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让她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嗯，潇帝想的是这样，却没想到楚昭阳比她做的更好，这一冷静就干脆连府都不出了，一眨眼连禁足都大公主夫妇都出来了，这位还是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