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还想带走她么?”
鬼市少堂主将箭弩继续对准苏漓要害“哪怕看她成为一具尸体。”
“陈棠!”李玄明愤然下令,侍卫陈棠心领神会,立马朝少堂主奔去。
那少年侍卫本就矮于成人,行动也敏捷异常,几乎是眨眼间便已直逼少堂主身侧。
几名鬼使还欲上前阻拦,可陈棠猫腰一闪轻松将之甩开,手脚并用顷刻已将鬼市少堂主缴械挟制。
“她若死了,少堂主理应偿命。”
李玄明不由分说抱起苏漓便要离去,却见一道身影自正门而入,四周鬼使纷纷跪地,叩首高呼:“拜见堂主。”
“父亲!”少主连忙认亲,却并未遭到堂主回应。
“怎能如此对待贵客。”二堂主手持罗刹仗步步走上高台,鬼使与打手闻言不敢不从纷纷放下了兵刃。
“阁下何所求?”
沧桑声线响起,苏漓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头戴面具的老者,他的身姿不算挺拔,兜帽斗篷下露出几缕若有若无的斑白鬓发,若非着装古怪恐怕与寻常老者无异。
“无所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玄明面对年长自己数倍的鬼市二堂主,气势却丝毫未输。
“此女伤人在先,理应由鬼市处置。”堂主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本质却与其他鬼市之人无异。
“鬼市若还讲理怎会在背地里做些买卖人口的勾当,这姑娘拼死反抗想必并非自愿卖身吧。况且鬼市今日竟还给人安上了前朝遗孤的头衔,莫非鬼市想勾结前朝余孽,图谋不轨?”
勾结前朝,图谋造反从来都是一条重罪。
官府或许懒得管你有没有杀人放火买卖良民,但倘若沾上谋反二字,这罪名可就算十恶不赦了。
鬼市的交易向来复杂,牵扯甚多,根本经不得查。
今日这主仆二人气度非凡,一看便不是出自寻常门户。他俩对鬼市规矩不甚了解,看来并非常客。
能轻松搞到花牌,顺利混进会场,还敢与鬼市公然叫板,莫非他们是官府中人?
听闻最近前朝余孽纠集悍匪到处生事,官府严查严打,此二人极有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密探,想把被卖女子带回去当做前朝遗孤邀功进爵。
二堂主心中思虑万千,也立马想好了应对之策。官府的人嘛,无非是贪功爱才,他们要人,给他们便是。
“父亲,莫同他们废话,今日便叫他们……”
“住口你这孽畜!”堂主一声怒斥,吓得少堂主再不敢多言。
“老朽近日抱恙,对此事尚不明了。”堂主言罢怒视儿子,令他说清事情缘由。
“父亲,人人都晓得那些头衔不过是用来抬身价的,此女与前朝并无瓜葛。是表哥,若非他突然搅局,此女早已验身,便不会……”
“混账!前朝遗孤的身份也敢胡乱伪造,你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堂主怒不可遏,指着儿子一顿臭骂。
“你姑姑姑父好不容易将鬼市经营至此,其间仰仗了多少能人异士,而你却不思进取一心想走捷径耍小聪明,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下你这逆子。”
“今日之事我鬼市确有不妥,但此女挟持老者打伤数人,若按大周律恐难逃罪责。不知阁下是否愿大事化小,各退一步。鬼市不追究姑娘伤人之过且还她自由,阁下也放过犬子,莫再计较太多。”
“好一个各退一步,她伤人乃自卫之举。而令郎勾结凶徒拐卖良家女子造谣前朝身世,豢养私兵,持械致人重伤,随便哪一条都是重罪,我倒不介意去京兆府理论,不知二堂主意下如何?”
‘小小竖子竟敢拿京兆府压我,若非大局为重,老夫今日能教你一百种死法。’二堂主冷笑着敲了敲罗刹杖,言语却不再如先前般犀利。
“事已至此,老朽只愿阁下高抬贵手,放过这逆子。至于受伤的姑娘,我鬼市也必将竭力救治。”
李玄明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丝毫不给对方诡辩之机“姑娘的伤就不劳二堂主费心了,但令郎却不是如此轻松便能脱身的。”
“那阁下想怎么办?”
二堂主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与李玄明摊了牌。
“姑娘,你想怎么处置伤你之人?”李玄明低头看向苏漓。
‘大哥,我现在只想接受抢救……’
苏漓已无力吐槽,只好忍痛道:“我要他的弩。”
要弩?就这?
估计在场众人皆是满脸错愕,除开那位即将损失爱弩的鬼市少堂主。
“我这弩可是……”
“给她!”堂主发令少堂主不敢不从。
苏漓接过手弩,指了指少堂主的鼻子“改天还你……”
少堂主闻言正欲欣喜,可耳边随即响起了苏漓尚未讲完的下半句“一箭还一箭。”
双方达成协议各退一步,苏漓也被李玄明抱上了马车。
“陈棠,我们走。”
马车驶过惊起沙尘,苏漓强忍剧痛撩开窗帘,只见路边山脉连绵。
“你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回我家,此处乃长安城郊,你的伤虽不致命但也需尽快医治。”
苏漓当然也明白受伤了得赶紧治,但她今日并未遇上安平王更没混入王府,倘若一走了之,苏家老夫妇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苏漓慌忙起身,伤口受到拉扯又是一阵剧痛。
“不跟我回去,难道你要留在这荒郊野岭喂狼么?”李玄明蹙眉道。
“总之……我不能跟你走,停车,放我下去。”
“停车!”李玄明望着苏漓毫无血色的脸,冷冷道:“你在防备我?”
“我没有……因为还有很重要的事……”苏漓突然不敢去看李公子的眼睛,那是她的恩公,但她此刻真的无力回报。
“谢谢,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苏漓艰难地走下了车,每一步都疼得彻骨。
“等等。”李玄明突然揭开门帘,将一件东西扔在了地上。
“把弩带着,防身。”
“谢谢,有缘再报。”
‘我去,你能不能丢准一点,弯腰很疼的。’苏漓拾起手弩,转身离去。
“主人,真就这么让她走了?”陈棠撑着头似有不解。
“走不远。”
“诶!真的耶,她晕倒了,不会是死了吧?”
话未落音,李玄明已跃下马车朝苏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