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似人非人的东西发出瘆人的怪叫,扭曲的身体不住的在第四代行蠕动,余念闻到一股非常像是小时候在杀猪现场闻过的腥臭味,连忙压下呕吐n,挪开了目光。
此处人来人往,远处的警报声呜呜的叫着,乱象丛生。由于街道宽广,倒也一事无恙,只是不少的疯子正在大街上为祸,依旧不是久留之地。
短短数个小时,数十人跑得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又在生死中滚了数遭,往日由于阶层和年龄等桎梏形成的牢不可破的壁垒被一种于生死中建立的更为坚韧的情感打破。互相之间生出了更多的信任和认同感。
尤其是余念,如果没有他奋力的破开墙壁,恐怕所有人此时都已经葬身腹中。
几人下意识的离那栋写字楼远一些,在街角找了个相对安全僻静一点的地方商量去留。
“你们打算怎么走?我就住在这附近,你们几个离得远一点的可以到我家里暂避一阵,现在乱成这种样子,我估计全深圳都一样,尤其你们几个女孩子。”胡蝉开门见山道。
几个女人经历的这些事情,早已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消化能力,此时刚逃出生天,正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
余念只知道胡蝉年近30,至今未嫁,她带着三个同样南漂的女人回去自然是没问题,几个女的略一思量,就都答应了下来,如此四人的去留就解决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几人不由自主转头看去,但什么也没看到,却听得那边隐约传来微弱的尖叫声,催得几人愈加慌乱。
“我要去接女儿。”李宥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和黄nn都是有家室的,出了大楼就所有人都在打电话,他连打了七个才接通学校。
一问才知道学校已经按照恐怖袭击的预案给封锁了,现在整个学校被警察防得如同铁桶一般。老师只说让家长不要担心,但要尽快去接走孩子,没说两句又进来一个电话,就挂断了。
黄nn的家人已经处置妥当,虽然也归心似箭但并没有那么着急,而且他住得不远,便问唯一还没确定下来的余念,“小余,你跟我走吧,先去我家里,我记得你住得很远。”
余念刚想拒绝,他变得严厉了一些,“你千万不要这个时候讲客气!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回去要一个多小时,你听我的,就在我家里呆几个小时也好,怎么也先等情况安定下来再说!这不是开玩笑。”
余念衡量了一下利弊,也觉得这个建议让他有点心动,若是平时,余念是绝不考虑去自己上司家的,但现在的确很危险,胡蝉那儿显然又不适合他去叨扰,问过具体地址,发现和自己的租房是顺路的,坐车也很便利,就答应了下来。
“路上小心,都注意安全!”胡蝉道,写字楼中丢下两条员工的性命,办公室也被毁得稀烂,她本想先去警局报案的,但被他们阻止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正常时期,只是让她先回去,用电话报警不提。
站在如同末世一般的街头,几人心情都难以言喻,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模样,只好互相祝福后珍别,分作三个方向渐淹没在人潮中。
余念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让他刻骨铭心的写字楼,阳光下,它如同一尊玻璃雕刻而成的石碑般矗立在那里,依旧发出耀眼光芒,仿佛里面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余念的猜测是对的,地面的公共交通几乎已经瘫痪了,他猜想地铁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沿路已经开始出现大批量的警察,但如此大范围的暴力性质事件,光是人员调动就很复杂,何况粥少僧多,许多地方还是很乱,只好一心一意先到黄nn家里再做打算,而且他也的确想尽快找个地方休息。
“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估计都要死,你很好。”黄nn带着余念,尽量选择人少的路穿插回家,余念看着他光着肚子走在大街上,频频招来一些人的目光,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是个很顾及形象的人,平日里是绝不可能这样的。
“最后从那个小洞口出去的时候,我当时想,我多半过不去了,我很怕你丢下我。”
他指了指自己披着碎布条的肚子,余念看到伤口已经止血,“要不是你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今天大概就和郡兰还有小饶一样了。谢谢你”
黄nn对余念笑笑,他人至中年,又久居高位,让他说出这种话来并不容易,余念有几分感动,尽管他当时不过是下意识不想再死任何一个人。
“如果公司继续开下去,你就做我的副手吧,我带你半年,就可以出师了,以后在深圳,找个立足之地还是很容易的。就算这个公司开不下去了,我也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待遇还不错的工作,就当是报答你救命之恩吧。
余念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说了句谢谢。
公交都开不了,打的自然更别想了,就连共享单车都找不到一辆能用的。两人只好徒步,好在路上出奇的顺利。
余念想起有次下雨,他被淋成落汤鸡,十分钟后,他乘车离开了那块区域,来到一处风平浪静的地方,回头看去,一团乌云笼罩着之前他呆过的地方,里面风雨交加,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二十多分钟后,黄nn说道,“前面就是。”余念一只脚光着,估计两人走了应该有2公里,脚底板也有点受不了了。
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小区门口,nrn的本能发作,估算了一下这里楼盘价格,不禁一阵牙酸。
黄nn似有所感,笑道,“这房子是将近10年前买的,现在涨了2倍不止了,不过反正是自己住,再贵也没什么意义。到了这里,就别拘谨,和自己家里一样。”
不拘谨才怪。余念心道
“老黄!”
两人才出电梯,等在电梯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就冲了过来。
鬼门关前走了两遭,此刻看到老婆孩子,即使像黄nn这样历经世事的人也没忍住,一只手一个,三个人搂成一团,那个十岁出头的丫头,虽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哭了起来。
余念打量着这个一身居家衣服的女人,猜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更加的美艳惊人。
男才女貌,余念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她马上发现了黄nn身上的伤,尖叫一声,绕着他一阵乱看。
“怎么弄的?啊?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带他去医院,黄nn好半天才把她安抚下来,“不要紧,没事的,回去擦干净就好。”
说罢拉过余念,对她道,“这小伙子是公司的同事,余念,他今天救了我的命。外面太乱了,我带他回来躲一躲。”
他老婆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几个人还站在电梯口,黄nn只好带路,先回了家里,边走边给余念介绍他老婆女儿。
好在他家里是多年前的装修,中规中矩的西式风格,并不显得很奢华,这让余念松了一口气。
黄nn给余念拿出一双拖鞋换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化成了了被疯子袭击公司的版本,给两个女人讲了。
他老婆听完,神色复杂起来,又看了一眼黄nn,显然听出来这个版本其实是给女儿听的。
没等余念明白过来,她就跪下了,又拉过女儿也要她跪下。
余念都快昏过去了,对黄nn求救道:“黄总,别,别这样!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又把他老婆扶起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老黄先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听到你们那边很吵,他和我说的那些话,求婚的时候都没听他说过,我怕得要死,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老黄不会骗我,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就只有孤女寡母了。”
她很快又回到了家庭主妇的角色,给了余念一套黄nn的衣服,驱赶两人去洗澡。
这是很有必要的,余念破墙的时候弄了一身灰,刚才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掉出来两块墙皮。
余念知道他们有话要讲,就去了主厕所换洗不提。
一身的臭汗和灰尘被洗去,余念很快出来,看到主卧的门还紧闭着,知道夫妻俩的悄悄话还没说完,也没看到他女儿莹莹。
他顺手把衣服洗了,但不会用黄nn家的晾衣架,毛手毛脚摸了半天也没弄好。
他身后的小女孩观察他有一会儿了,噔噔噔跑了过来,在阳台的柜子里摸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土鳖余念这才知道原来还有电动的晾衣架。
莹莹长得像她爸爸多过妈妈,余念不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尴尬道,“谢谢你。”
她却不理,盯着余念问道,“你是怎么救我爸爸的?我一听就知道他肯定骗我的,现在两个人还躲起来说悄悄话。”
余念哭笑不得,这故事可不适合给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讲,他又不会哄小孩子,干脆不理,“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我妈妈接我回来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余念不想骗她,只能说道,“我不能说,你想知道的话,得问你爸。”
“哼!小气鬼!”她说道,打开了电视。
余念终于有时间好好整理下思绪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现在只剩下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