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目光转向发着抖的白裙子女人,她哆哆嗦嗦抬起手掌一看,却没有牙印。
“应该是假牙”把老人丢下车的一个男的语气低沉说道。
不敢相信,翻来覆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其他部位,前面十几秒的惊恐霎时全部转化为满面的狂喜。
下车前,余念欲问司机的名字,这个和自己爸爸有着一样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多个名字多份牵挂,还是算了吧。”
公交车到达中学之前,把余念放下了去,然后破开夜色,继续驶往中学。
余念的住处位处深圳北方,又是工业区附近,人口密度要远低于市中心,没有市中心那么混乱。
下车点的车不算多,但余念远远还是看到了几个感染者正在追赶汽车,而后被后面发狂的汽车撞飞复又试图爬起
余念发现自己看到这种杀人场景竟然已经快没什么感觉了。
思考了一下,从地上捡了半块砖头捏在手上,勉强提升点信心,这才动身。
短期内,余念是看不到这种病毒有什么治愈希望的,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市是唯一的出路。
就余念所知道的信息,目前为了扼制病毒的扩散,机场和火车站已经全部关停了。
南方是香港,不用考虑,只有东北西三个方向可行,公路相对来说比较复杂,设卡难度也较大,或许有可能。
这条街道的东边就是南北朝向的94高速,是离开深圳前往珠三角各地的交通要道,聚集在高速上等待离开的车辆形成一条长长的光龙,正慢吞吞的挪动着,产生的噪音在数百米外清晰可闻。
他和张志海都才工作没两年,车当然买不起的,但相比其他的方法,这是唯一可能的出路。
如果两人真的只能困守深圳,即使幸运的没有感染,在新的秩序没有建立以前,以他们手上现有的资金和食物饮水,最多也撑不过一个星期。
余念收敛心神,压下这些想法,穿过前面这片住宅区,就到他住的地方了。
这是所有大城市中都常见的私房,数十栋高矮胖瘦区别各异的同类,挤在一起,在一楼留出数米宽的巷子,供生意使用,而楼上的部分则出租给南来北往的打工者,形成大片的住宅区。
这种小区里面小道多数互通,餐馆、吧、诊所、干洗店、快递还有特殊场所等等门面一应俱全,加上廉价的房租,人口密度很高,如果走其他的地方,就要绕更远的路,传过去不过一两百米长,余念思量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小区内蜿蜒曲折,第一次进来还不一定能搞清楚方向,但余念居住在此已经有段时间,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此时一楼的门面全部已经关了,漆黑一片,门面的遮雨棚还撑着,许多生意用的家伙事儿都还留在门外没收进去。
楼上少量的住户还亮着灯,少数没关的门面也是一片狼藉,显然都撤得极其匆忙,但余念路过的时候没看到有尸体或者感染者在里面。
换做是平日里,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
余念举着手机手电,照着路。压着步伐快步走过,到中间,忽然听到周边隐约传来熟悉的低吼声,不由得心跳加速,大夏天的汗水立马下来了。
刚才路过的每个路口他都是看过的,并没有感染者。
又走了数十米,出口现了出来,余念心里一喜,提腿加速。
轰隆!
哗啦!
前后去路上,数十个黑糊糊的身影混着一大堆玻璃和杂物,如同下雨一般纷纷落下,掉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几个遮阳篷架子吃了重量后被压垮,宽大的尼龙布遮天蔽日一般缓缓飘落。
爬起的感染者被余念手中电筒的光亮所吸引,立刻冲了过来,两头包夹这个巷子里唯一的活人。
前后路都被断,连犹豫的功夫都没有,逃跑已有了点经验的余念已经冲进左边的巷子,背后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坠落声,也不知道数量有多少。
呼呼
余念拐过一个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站在那里,只得又换了个方向,如此几次,在无法正常视物的黑暗中,已经失去了方向。
此时的余念后悔至极,恨自己为什么明知道这种地方最容易被堵住,还贪心省时间,一个人犹如进入了鬼片之中,这巷子,就是鬼打墙,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可想了。
再转过一道弯,干脆直接回到了先前的那条巷子,左右几个没走远的感染者察觉到了,转头看向他,余念只得回头换个方向。
才回头,就和两只溜圆的绿色眼睛对上了。
啊啊!
余念吓得一声惨叫,刚才见到这些感染者都没叫出声,却被面前这个体型巨大的东西给吓住了。
嗷呜!
对方同时发出一声被吓坏了的惨叫,这声音入了耳,余念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一只大狗。
前有堵路,后有追兵,一人一狗却这样尴尬的注视着。
余念回头,感染者已经迫近了,对它低喊一声“走!”
带头换了个方向跑去,没跑出两步,身后传来两声短促的叫声,余念一顿,大狗看了他一眼,在一个巷子口面前原地转了一圈,跑了进去。
余念一愣,左右看了几眼,死马当活马医吧!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只看不清模样的大狗,似乎是从未来过这片地方,否则不会误入其中,但对于有感染者的路口,它似乎能够分辨,理都不理地直接经过。
一人一狗,带着身后数不清数量的感染者左突右撞,终于来到一个巷子,余念一看,一堵两米多高的矮墙将前路堵死,一个垃圾桶正敞着摆在下面。
心中正大骂这只乱带路的狗,却见它毫不犹豫往前冲去,一个助跑,身子像猎豹一样伸展到极限又猛的缩短,脚爪在墙面上连续踩了两脚,就轻松至极地越了过去,然后落在墙的那一头汪汪直叫。
余念回头,感染者已经近在咫尺,将退路堵死,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手忙脚乱的将垃圾桶盖上,爬了上去,距离墙头却还有一米多高,余念将双手攀上墙头,斜着身子用脚去勾,连试了几次,却够不着,脚在墙面打着滑,力气越来越小。
余念的目光越过墙头,那只狗很有义气的没有逃跑,正在原地跳着脚叫他。
再回头一看,外面的路灯昏黄光线越过墙头,将最近的感染者面目照亮。
这是那家他去得最多的东北饺子馆的老板娘,微胖而和蔼,做生意十分地道,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余念和朋友在她家跨过年。
老板娘围裙都还没换下来,和平日一模一样的打扮,缺了的半边脸处露出两排白牙。
熟人见面,激发了余念的求生欲。
翻过墙,噗通一声跌下来,大狗立马靠拢,在他身边打转,墙的那一头,传来嘎吱嘎吱的挠墙声,仿佛挠在余念的心头上。
马路上,顿时又空旷起来,余念站起来,在路灯下打量着正伸舌头喘气的救命恩狗。
这是一只成年的的德国牧羊犬,通常简称德牧。
这个品种的狗由于动作灵活,适应多数气候与环境,喂养相对较为简单,据说智商在狗里面可以排名第三没,非常服从命令,因此常被作为军犬使用。
余念遇见的这只肩高至少60厘米,黑黄相间的毛皮在路灯下泛着光,摸上去手感硬而顺滑,最显眼的是两只笔直竖立的大耳朵,像是雷达一样灵敏的转动着,皮毛下温热的肌肉扎实而强壮。十分威武。
脖子上厚实的项圈表示这是一只有主人的狗。
余念观察它的同时,它也在观察余念,一颗大头凑近了,舌头坠得老长,口水滴滴答答落在余念衣服上。
余念打量完,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对耳朵,它们却像是有灵性一般,躲闪着余念的脏手,似乎是不喜欢被触摸。同时一双棕色的眼珠子警惕的看着,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呵呵
病毒爆发后,余念第一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