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赵瑞喃喃着,靠近周芸摇晃她。
余念回过神来,看到赵瑞正将周芸死死搂入怀中,做悲痛欲绝状。
“赵哥,嫂子现在不安全,理她远一点。”
但此刻的赵瑞,已经听不进他的话语了。
“马上就能和你再见面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笑容,就像是睡梦中的人梦见了某样珍宝,带着迷恋般的欣喜。
余念不得不起身分开他们。比想象中容易得多,只轻轻一拉,就将生死两隔的夫妻二人拉开。
“你等等,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他笑道。
一家人。
难道说
白天的一幕幕快速划过脑海。
砖块哗啦啦落地的声音将余念拉回现实,犹豫了瞬间,回到客厅一看,张志海已经带着罗阿姨爬了进来。
她已经是近60岁的人了,这一会儿功夫仿佛老了十岁,佝偻着腰,像一只站立的虾那样奔了过来,把余念拨到一边,匍伏到儿媳妇身上,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回来吧,回来吧。”她嘟哝着,似乎神志不清了。
张志海跑到余念身边,用电筒照着上下打量,确认他没事才转过头看向这一家子。
正要劝他们,周芸动了。
呃
“回来了就好。”罗阿姨满脸慈祥道。
“芸芸”赵瑞深情呢喃着。
“我艹!”张志海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周芸长得娇将她轻松压住后又喊余念帮忙,随手从床上扯下一床床单将她裹紧。
赵瑞和罗阿姨傻傻呆在原地,任由两人施为。
“余总,这怎么办?”张志海道。
打洞计划才施行到三分之一,已经死了一个人,这时候再提计划恐怕不合适,现在才点多,隔壁打洞的声音还在传来,从震动判断,正好是在4人所在的这间卧室,余念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套房的户型和赵家是一样的,只是加改了一两道隔墙,一时没认出来。
见余念也不说话。不管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总归不可能都呆在这儿,只好先去劝已经傻掉的2人。
就在这是,余念开口了,“罗阿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吃过了,但我好像没看到你给孙子送饭进去吧,难道他不用吃饭?”
罗阿姨却瞬间回过神来,警惕的打量余念和张志海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么热的天气,闷在房里十几个小时,别说小孩子,换了大人也受不了吧?”余念却不回答她,继续说道。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几根手电交织着从下到上将几人脸上照亮,只有赵瑞栽着头看不清脸色。
张志海还没想通,但陡然变化的气氛让他决定先观看,他们两个有枪有家伙,就面前这一老一少,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一点不想让孩子见上最后一眼吗?”余念缓缓说道,特地加重了最后一眼四个字。
赵瑞忽然恢复了思考能力,冷冷说道,“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罗阿姨也不哭了,“你是想说周芸和我孙子都死了吧?”
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死人怎么会动?他们只是病了,我们自然会照顾他们一辈子的。”
张志海想清楚了这几句话的含义,一阵恶寒从背后升起,直冲头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人从一开始就显得如此怪异的原因,他们根本不是家庭不和睦。
他们养着拥有家人外表的丧尸。
余念却早料到他们有这么一说,语调依旧不变,“如果只是你们的家事,只要不危害到我们,自然和我们无关,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的命都是你们救的,恩将仇报的事情我做不来。”
“但是,周芸临死前,明明白白和我说了:杀了它。”余念顿了顿,“它指的是谁,你们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虽然我只是个外人,这话本来不该我说,但尘归尘土归土你们想想吧。”
赵家母子终于不再说话,目光转向被裹成粽子一般的丧尸周芸,嚎啕大哭。
话已带到,余念和张志海都不再劝说,在保证他们2人安全的情况下帮忙收拾满屋的狼藉。
同时失去2个亲人的痛苦是2个局外人所不可能理解的,他们还没自大到这种程度,只能让孤儿寡母慢慢消化。
至于已经变成丧尸的亲人该如何处理,是杀死,还是这样继续养着照顾这,或者说由谁杀死,就更不是2人能够决定的了。
哭声和哀嚎在安静的夜空中远远传开,隔壁也听到了,敲墙的声音停了下来。
余念从这套房的阳台和对面的几个人交流了一下,那几个年轻人也是满脸黯然,即将联通三套房子的兴奋也荡然无存:别人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
众人决定暂停施工,明天再议。
现在两家距离近了许多,可以通过撑衣杆之类的东西在阳台递东西过去,又问他们缺不缺东西不提。
赵家母子哭够了,便让余念和张志海2人帮忙把周芸还是先运回自己家。
把一具裹成木乃伊状扭动不安的丧尸通过墙洞送到别人家里,这画面很有点魔幻,但这工作躲不掉,否则今晚三个外来户连睡觉的地方也没得。
稍微一合计,余念和赵瑞钻了回去,将赵家的一张桌子抬到墙边,对面也同样如此,这样方便用力一些。
一边两人,站在桌上将周芸提起,慢慢塞了回来,余念抱住她的时候,有些毛骨悚然,再无先前的旖旎,注意力不时飘往赵瑞周芸儿子所在的儿童房方向,但那边很安静,依然什么也没听到。
这还没完,黑皮兵也被依法炮制运了过来,他块头比周芸大得多,很费了点功夫,最后把2人的背包和一些杂物运了过来,只留下2人2尸在那边过夜。
这是罗阿姨的意思,余念和张志海都提出愿意和他们一起守夜,却被她坚定拒绝了。
“如果要动手,那也是我们自己来。”她这样说道。
假若他们是自私自利之人,三人现在早就化作门外三只平平无奇的丧尸了,尽管开门的时候他们害怕,但那不过是正常的反应,最终还是为三个陌生人敞开了大门。
周芸的死,和他们是有因果纠缠的。
如果他们不搅局,她未必会有机会进入那间卧室,可能是隔壁的几个年轻人打通墙壁后将那只裸尸杀死。
两人只好叮嘱母子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看着洞口对面卧室的门被带上。
洞口这边,余念和张志海商量了一下,把裸男所在的卧室关上,又一起带着武器检查了整间房子,没有发现第二只丧尸。
这样折腾了一天,两人身上都脏得够可以,新换的衣服背部泛着白色的盐花,身上又粘又痒,但只能忍着。
这套房子的浴室连着通风井,相比他们住的房子要凉快多了,温度勉强能睡着。
两人检查了一下黑皮,他的状况还在好转,余念和张志海都不怎么懂这些医疗知识,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再次撬开他的牙关,喂下水和药,又用半瓶水沾湿毛巾给他擦了遍身体,就把他放到了一旁,由于始终无法排除他会尸变或者半夜醒了有什么其他的动作,睡前又加固了他身上的束缚。
在陌生的地方,两人都不太放心分开睡,干脆都留在客厅里。
在房间里找到了蚊香盘,放在客厅角落点了,又从卧室拽出来一床凉席和枕头,铺在地上,把枪和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囫囵躺下。
忙完所有事情,熄灭蜡烛,周围霎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躺在陌生的黑暗环境中,两人再次陷入了迷茫。
因为用被子太热,凉席下面是没有铺棉被的,硬邦邦的睡得不怎么舒适,隔壁隐约传来罗姨的哭声。
目光不自觉的被唯一的光源吸引,起身走到阳台。
仰头,余念神志不禁为之所夺。
记忆中,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到这样的星空是什么时候。
长大后,日益严重的光污染将真正的星空屏蔽于城市视界之外,不论多么精美绝伦的照片,都无法还原出肉眼看到银河的那种壮观。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余念只想这样一个人静静看着它,以后还有很多个夜晚,张志海多得是机会看到。
和张志海说一声,就这样在阳台躺下。
斑斓的银河横贯在眼前,他现在看到的景象很可能已经是几百甚至几千年前的景象,这些或黯淡或明亮的恒星或许早已熄灭,化作一个个肉眼无法观测的黑洞。
人类现有的科技,连其中任意一颗都无法到达,人类的悲欢离合,在无情的自然面前变得无限渺小起来,让余念心安。
也不知看了多久,自己以银河为中心缓慢旋转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