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王府。
穿过庭院,绕过九曲回廊,戚容一行人踏入夜王府内院。
“下次请王妃不要擅自离府,一切等禀明王爷,再行定夺。”
眼前的少年郎双手抱拳,略微低头,只看得见他的一双眉眼。
嗯,态度还算恭敬。
戚容认得他。
此人常年跟在夜王身旁,他之于夜王,就如珍珠之于戚容。
他说的话,大抵就是夜王的意思,道理她懂,意思也明白。
“好说,好说。”戚容扫了闻人一眼,有些敷衍的摆摆手,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夜王府的建筑当真别具匠心。
碧澡色的大理石地面,檀香木雕刻的飞檐,青瓦雕刻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分布在柳林、松柏之中,更有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不错,不错。
想着天色已晚,身子也有些乏了,戚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意犹未尽的伸了个懒腰。
“王妃!”
身后的两人异口同声。
“嗯?”
戚容回头,看向神情透着几分古怪的珍珠和闻人,挑眉。
珍珠先是摇头,然后不断的向她使眼色,用手指了指旁边。
戚容不明所以,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闻人倒是没有犹豫,直间上前半步,往旁边大大方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的寝殿在这边。”
戚容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笑容立时僵硬在脸上。
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珍珠,小丫头赶紧点头。
戚容看了看那座雍容华贵,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宫殿。
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狗窝,内心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戚容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这两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太寒酸了。
……
夜王府,书房。
月光穿过纵横交错的窗棂洒下斑驳的暗影,案桌前,男人一袭白色长衫,执笔独立。
闻人在一旁想了很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话头一到嘴边,就如卡在喉咙里一般。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潇墨白抬眸看了他一眼,以笔蘸砚台,细细绘着案上的画卷。
“有话直说。”
“王爷,今日之事,属下处理就好,你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王爷身体本就不大好,太医还特地嘱咐过,不能受风受寒。
戚容之事,交与自己处理就好,王爷为什么非要亲自跑一趟。
闻人不解。
“咳-咳咳咳——”回答他的是一阵急促的清咳声。
好不容易缓过来,潇墨白轻声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你可知,戚将军的嫡子戚子祺,生了场重病,这个节骨眼上---
如若戚容再生出些事端,正在驻守边关的戚老将军,会如何?”
说完,又抬笔蘸了蘸砚台,继续绘着画卷,几乎未再抬头看他。
“属下明白了。”
“吩咐下去,派人盯着王妃,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
“是!”
闻人前一脚刚踏出书房,后一脚就撞见了来请罪的林月瑶。
一身素衣,正跪在书斋外。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极有默契地错开目光,林月瑶为什么来这里,闻人心知肚明。
夜色清冷,寒凉如水。
闻人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却在错身的刹那,听到少女薄如蝉翼的声音,“我不后悔。”
是的,她不后悔。
戚容根本配不上他们家王爷!
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她戚容除了那张脸,再无其他亮点。
哦不,说她懦弱,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位将军府的嫡小姐,
半年前,太子回宫的车队刚走进城门,就被戚家小姐当众拦下。
三月前,将要嫁做人妇的她,竟然三更半夜去翻太子宫外府邸的高墙,被人当场抓包……
这大概是她懦弱无趣的人生里,做的最出彩的事儿了。
这样的人,她有什么资格进夜王府,又有什么资格做夜王妃!
皇天不负有心人,戚子祺病重,她一边诱骗戚容去灵隐寺祈福,一边暗地里给山匪通风报信。
可惜啊,太可惜了。
那群山匪不仅没有助她杀了戚容,竟还让她活着回来了!
弓一样的上弦月被铅云遮挡,重重夜色之下,林月瑶面目狰狞,睚眦欲裂,像个活脱脱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