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公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都透过眼神暴露出来了，凌萧摇了摇头。

虽然元公公在宫里算是混得职业微笑技能，但是他的心思还是太浅了。

正巧配着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元公公不知道，因为他这不算心机的小心思，才会被安排在伺候顾软上，而其他更加隐晦危险的任务，元公公是不清楚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凌萧从一开始就想对付越王跟李思如两人。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人云亦云的以吃瓜群众目光看待越王跟越王妃。

按着元公公的想法，正常看上眼的太监宫女是可以结成对食，除了不能孕育子嗣，其实跟普通的夫妻没什么区别。

但他不同。

凌萧深深地直到自己爬上这个位置，手上的鲜血不仅仅是那些罪有应得的犯人，偶尔还要帮皇帝除掉一些他想杀的人。

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剑，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他又怎么能够连累一个无辜的宫女呢？

正是因为他在乎，所以才想保护，不把对方牵扯进来，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挥挥手让元公公回去，凌萧一个人坐在正堂。

月色清冷洒在院子地面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玉片，照映院子越发清冷，就如同他，是个不得善终的恶人。

收回思绪，凌萧再次将目光放在越王两人身上。

越王跟李思如不是什么好人。但太子也不见得多好。

因为皇帝的不喜，故意放纵，让越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同时也让太子得不到正统帝王之道的教育，只能想方设法获取“父皇”的注意力。

就他查到的，太子手底下犯过的事情，与之前爆出来百人冤狱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凌萧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无论是越王、太子或是他，其实都是一样的。

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随意掌控普通人的生死，让人感受无所不能的快感。

但……

他同样也厌恶着这样的权势。

就是拥有权势的越王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为了复仇，他抛弃了一切，甚至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的这一类人。

但……

他只能这么做。

只能！

不过很快了。

凌萧脸上阴郁之色更比之前明显。

如果顾软在这里，一定会看得出来，反派大佬的黑化再次加深，深到一定程度，他就只想着“毁灭吧这个世界”，然后导致自己的任务失败。

凌萧所有的仇恨都在压抑着，他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都伪装起来，把自己变成皇帝的狗，替皇帝出手除去主人眼中钉。

好不容易取得皇帝的信任，才能布置自己的心思去针对越王跟越王妃。

好在，连天都帮他。

送来一个傻乎乎的宫女，无意中的两三句话也能点名世人一直忽略掉的地方。

才让他更快找到突破口，向那两个人下手。

春香……

思及这个随口一句就给了他巨大帮助的蠢笨宫女，凌萧脸上的阴郁褪去稍许。

尽管他的一生因为李思如随口一句而毁灭，可是也有这么个小姑娘，在他陷入腐烂之地后，告诉他，他还是个好人。

好人么……？

凌萧可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自从他进了宫，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

世人避他如蛇蝎，夜夜惊惧胆颤，除了因为他是皇帝信任的太监，更因为他拥有先斩后奏效的权利以及控制着神秘莫测的暗厂。

权利越大，就越让人畏惧。

但他不喜欢。

如果没有那个宫女的出现，他的计划本是将越王两人拉下马，复仇之后再把这个腐朽的国家拆解，或许在若干年，新的王朝建立，吸取前人的教训，会自律得多。

他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大乱天下之后，说不定还会得到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但他不在乎。

反正他是孤身一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

意外总会有的。

凌萧想，这大概是因为上天垂怜苍生，不想看着天下大乱，所以才派了这么个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姑娘走到他面前。

让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周围也有许多可爱无辜的人。

他报仇没错，但是旁人却是无辜的。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都走上他的道路，颠肺流离、妻离子散。

凌萧笑了笑，没出声。

他走到院中，清冷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因为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笨蛋，此时此刻，他竟然会觉心里也暖暖的。

顾软现在除了每天练字，还想着法子记录自己想要写话本的灵感，她都想好了，虽然现在不知道反派心里她有个什么印象，但是她总是要劝着反派大佬重新做人的。

万一反派大佬恼羞成怒，把她从米虫状态赶出去，自己旷了这么久的工也没个月钱，她好歹也得攒点家当才能继续跟反派大佬纠缠。

否则每天都忙着干活了，哪儿有时间劝人向善啊！

她这还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外边门就响了。

“进来。”她正欣赏自己的脑洞，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还以为进来的是元公公呢，随口就说：“圆圆啊，来看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等我练好字了卖出去绝对能够一本万利！”

忍着许久没见顾软好不容易来一次的凌萧：……

一挑眉，语气都变得危险起来：“圆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顾软：……！！

“反……啊不是、九千岁大人你怎么来了！！”她震惊了。

这段时间不就是因为只有元公公跟她一起玩嘛，所以就当闺蜜处着叫圆圆了。

结果迎面撞上了反派大佬。

怎么才能解释这个误会，在线等挺急的！

“啊那个、这个、在我老家好朋友都是这么叫的！”顾软使出了自己高速运转的小脑袋瓜子，好不容易蹦出了这么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

还怕反派大佬不相信，她努力眨着自己闪亮的大眼睛，“九千岁大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快看奴婢这双真诚的卡姿兰大眼睛！！

凌萧：……

心里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想生气吧，又觉得好笑。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对外的一贯形象，他硬是给绷住了脸。

“这么说来，你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