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3章 满城萧鼓沸春烟(1 / 1)梦吴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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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精瘦的袁崇焕和胖乎乎的绫阳君使者坐在一起,一胖一瘦相得益彰。

经过半个时辰唾星飞溅的友好协商,两人终于对开原军出兵朝鲜达成一致意见。

袁崇焕事先已经给朝鲜使者送了五百两银子大礼。

打通关系后,胖乎乎的朝鲜商人出卖本国利益时就没那么为难了。

“徐霞客你见过了吧?长得像难民,比本官还瘦,还要黑。”

袁崇焕一口大明官话讲得很不地道,充满岭南风味,他担心对方听不懂,于是不停用手比划。

“徐先生是大明地师,擅长风水堪舆。风水,你懂吗?朝鲜国茂山郡有大矿,徐先生会协助你们开采,将矿石运到延吉,我们会派人在边境接应,高价收购铁矿石,不让你们吃亏!以后矿石只准卖给开原,不得再走私给建奴,记住,连一根铁钉都不许卖给黄台吉!”

“此外,丹东以南、鸭绿江江口的大瑕岛、身弥岛,椒岛,你看,在这里。”

袁崇焕伸手指给朝鲜人看,在那张充满写意风格的辽东地图上,刘招孙早已标好了他想要的通商口岸。

“这些岛屿皆是荒无人烟,放在绫阳君手中,着实可惜了。我们要租借下来,用作追击建奴,也可用作商贸周转之地,主要是为方便朝鲜百姓采买大明南货。”

胖商人呆呆的望向袁崇焕,他当然不信,刘招孙占据海岛是要追击建奴,方便朝鲜百姓。

开矿勉强能接受,反正平辽侯承诺给钱。租借海岛,实在有些耸人听闻。

“欺凌蕃国,你们不怕言官弹劾?听闻明国朝中言官御史可是很厉害的。”

袁崇焕哈哈大笑:

“说了是租来追击建奴,放心,会给朝鲜国付租金的,平辽侯朝中有的是人,几个言官算什么?敢乱说话的,司礼监魏公公会收拾他!”

朝鲜使者掏出手帕擦擦额头汗珠,硬着头皮道:

“第三条呢?朝鲜国弱,没钱给大军发饷,多余的粮食也没有。到时开原军入朝鲜,还请你们自己带粮,哦,和以前一样。”

袁崇焕见此人很是上道,笑着拍拍他肩膀。

“哈哈哈,贵使不必惊慌,不向你们要粮食!是喜事。”

“刘总兵将与金氏成婚。明年三月,金氏归宁,平辽侯随行。金氏自幼失怙,平辽侯希望绫阳君这次能隆重接待,不可怠慢。届时平辽侯会有大礼答谢朝鲜国。”

使者点点头,这才像是亲戚在聊天。

“那是自然,平辽侯屈尊大驾,亲赴朝鲜,令小国蓬荜生辉,大人放心,届时汉城必不会失了礼数。”

“敢问袁大人,三座岛屿租金多少?租借多长时日。”

袁崇焕伸出五根手指。

“每年给你们五百两银子,租借五十年!”

~~~~~

当日袁崇焕与朝鲜使者签订盟约,白纸黑字确立了开原与朝鲜开矿通商等条款。

泰昌元年为己未年,史称《己未盟约》。

当晚出了军营,黑黢黢的夜空落下雪粒,打在鱼鳞甲上哗哗作响。

辽东腊月,雪说下便下了。

刘招孙带着袁崇策马赶回城中,未到城门,雪粒便成了柳絮飘飘,地上很快积起厚厚一层。

冒雪回到府上,已是亥时初刻。

杨青儿金虞姬两人早早安歇,他自己盛了热水洗漱,又泡了脚,冻僵的身子才稍稍暖和。

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烛火还在摇曳,床榻被褥上散落着本小说。

轻轻抖落铠甲上的积雪。

夙兴夜寐,披荆棘、定辽东,就为守护眼前这人。

被褥掀开一角,露出底下白花花一片,朝鲜丫头睡意沉沉,还在低声说梦话。

红扑扑的脸蛋越显柔媚姣俏,与她平日英姿飒爽又有不同。

刘招孙微微一笑,将滑落下来的被褥给她重新盖好,金虞姬睡得昏沉,兀自不醒。

他忍不住又想去捏她的脸。

屋角炉火熄灭,他给炉子加了些火炭。就着如豆的烛火,拿起金虞姬刚读过的《说岳全传》。

随手翻了几页,街上传来低沉的更鼓之声,午夜子时了。

一阵倦意袭来,眼皮沉重,合上书,脱了铠甲,轻轻躺在金虞姬身旁。

刚合上眼,金虞姬藕臂便从后面攀援上来,搭在刘招孙脖子上。

刘招孙知这丫头刚才是在装睡,故意捏她手指,痛的金虞姬吱呀乱叫。

“惊蛰便成亲了,别闹。”

“官人为何非要等到成亲?”

金虞姬睡眼朦胧,眼神若秋月浮光,痴痴望向刘招孙。

“为了,为了以后把你扶正啊,免得别人乱嚼舌头。”

刘招孙信口胡诌,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或是可怜金虞姬身世,不愿她再受一丝委屈,或是对开原未来惴惴不安,担心下一秒一切都将覆灭。

金虞姬心下感动,感觉到刘招孙粗重的呼吸,忽然紧紧搂住官人,曼声道:

“奴家才不怕什么闲话!那日诰命夫人说和你入了洞房,她能,奴家为何不能?前番几次,官人都是遮遮掩掩,借口拖延,莫非真有龙阳之好?奴家今日定要一验真假·····”

不知当夜金虞姬如何检验真假,作者未见真切,亦未曾记得,此是疑案,不敢纂创。

次日天明,大雪纷飞,开原城中,银装素裹。

刘招孙洗漱完毕,抬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院子里积雪已经淹没小腿。

“糟了。”

眼下大雪封山,骑马在山间行走十分危险,步行就更不用说,没有十天半月绝对到不了宽甸。

萨尔浒时,宽甸周围山路,刘招孙走过两遍,知道路上凶险。

“看来这下真要遂了康应乾心愿,年前出不了开原了,也不知道乔大嘴现在怎样了。”

刘招孙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远处城楼几乎被大雪覆盖,他只有默默接受现实。

返身回到府上,开始享受这段难得的长假。

刚离开院门,忽听到街道上传来砰砰响声,像是火铳在爆响。

刘招孙大吃一惊,这时候哪支兵马会出现在开原?

正疑惑间,抬头望见远处几个孩童在燃放爆竹。

他淡淡一笑,看来自己的战场综合征越发严重了。

再过几天便要过年,沿街叫卖冰糖葫芦和糕点的小贩也变得更多,吸引了好多小孩子。

这是刘招孙在大明第一次过年,感觉风俗习惯与后代大同小异,只是繁文缛节更多些罢了。

经历过两次血战的开原百姓,对眼下难得的宁静生活颇为珍惜,很多人早早准备好年货,等待走亲访友。

刘招孙估计过年时会有很多势力登门给他拜年。

泰昌元年最后七天,平辽侯刘招孙每日便和杨青儿金虞姬厮混一起。

三人在一起或是打马吊,或是投壶饮酒。

每日临睡前,刘招孙还要给金虞姬讲故事。

上次从京师买回来的小说早被她看完。

刘招孙每天讲《聊斋志异》给她听。

金虞姬被鬼故事吓得花容失色,却还要缠着刘招孙不放。

“官人,聂小倩到底是鬼是妖?”

“非鬼非妖,和你一样,是天仙。”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除夕,开原城中,热闹喧天,爆竹鼓声不绝。

满城萧鼓沸春烟。

所有人都想早些辞别旧岁,迎来新年。

万历四十七年的开原太过惨烈,大家都希望新的一年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除夕之夜,三人吃过一顿极丰盛的年夜饭。

刘招孙带着两个少女通宵打马吊。

他牌技很烂,很快输光了最后一点碎银,金虞姬也输了五钱银子,钱都让杨青儿赢去了。

三人聊天喝茶,嬉戏打闹,不知过了多久,城中传来更鼓声,快到晨时了。

刘招孙牵着两个丫头走出小院。

东方晓白,半天晨星,已是泰昌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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