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宗的神器,有景象呈现。
这景象被映照无尽星海的一道道眉眼收进眼底。
一位位在世祖师,
见证了这一幕。
那老人滔天一剑,斩杀远古残魂。
是与他们一样,足以映照无尽星海的存在。
但所有人心头都有疑问。
他,是谁?
一个从未见过的同境强者。
证道,必然引起天地动静,没可能无人知晓的。
除非……
他是自远古活下来,在今世苏醒的!
并非证道在当世!
镜面上,景象还在持续。
洪荒残念在一点点消散,但也在这时候,它开始恢复清明,想起了很多事。
它抬头望向高庸,黯淡的目光有些许迷茫。
“你怎么会也成了这副样子,苍老的让我认不出……”
“千年前,遇到了些意外。”高庸洒然一笑,“我将那四口剑打碎了,但也被剑阵斩断了三清所授道基,于是道种碎了。”
“那也应该于你无碍吧。”洪荒残念喃喃道,“道种碎了,你再修就是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斩断道基了。”
“懒得再修一次了。”高庸道,“终究也是三清的东西,恐怕你们如今都觉得我没资格用,那索性我就想法子走一条新路好了。”
“当初,十二金仙传言于我,说你为了超脱,要断绝洪荒,这是真的吗?”洪荒残念最后道:“我将死了,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非要断绝了洪荒?”
高庸望向它,半晌道:“其实广成子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那你是怎样回答他的?”
“我也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他觉得是洪荒对我比较重要,还是超脱对我比较重要?”
“广成子自然觉得,是超脱对你比较重要,否则十二金仙也不会认为你为了超脱要断绝洪荒。”洪荒残念答道。
“嗯。”高庸点了点头,“但我告诉他,超脱对我并不重要。”
“既然超脱对你不重要,那洪荒有你无数挚友,你初来乍到时,懵懂无知,与凡人没有区别,可三清允你旁听,十二金仙视你为友,灵山许你来去自如,昆仑女仙想与你结缘,猴子视你如主,你思乡情切,满天神佛,谁不帮你想尽了办法!”
“连我,也待你如兄!”
“可你,为何非要断绝了洪荒!”
“要满天神佛烟消云散,要昔日挚友生不如死!”
洪荒残念痛苦异常,消散得愈发快。
高庸低头望向他,脸上笑意不见,有说不清楚的情绪。
“徐甲。”时隔无尽岁月,他再度念出牵牛童子的真名,“你们还是都没弄清楚。”
洪荒残念怔怔望他。
有一瞬间,
高庸老迈的身影逐渐变得挺拔,那苍苍白发重归青丝,变回了它印象中的样子。
“洪荒也好,超脱也好,对我都不重要。”
高庸再度叹气。
“可没有洪荒,对我很重要。”
洪荒残念只余下一颗头颅轮廓,最终露出了苦涩笑意,低下了头,像在是朝高庸一拜。
恭恭敬敬,
一如往昔。
“大兄,苟活太苦,我先走了。”
话落,洪荒残念彻底消散。
高庸的身形再度变回年迈老人,他轻轻“嗯”了一声。
......
高庸的外貌只重回年轻了一瞬间。
但也正是那一瞬间。
映照无尽星海的在世祖师中,
已然有人心神大震。
北凉皇朝,三座人间皇朝之一,位居西陵天下最北方。
北凉皇宫内,北凉女皇未落座龙椅,反而恭敬站在一位中年人身后。
那中年人盘膝静坐,其心神映照无尽星海,但真身在此。
他是北凉太上皇徐介,当今女皇亲父,三百年前证道,成了北凉皇室第二位映照无尽星海的存在,次年退位,传于女皇。
身前画卷中的景象,正是昆仑残镜中的画面,被他以大神通留存进了画中。
先前一幕幕景象,也被女皇尽收眼眸。
忽然,她眸子微动一下,脸上似有不解与迟疑。
半晌,徐介睁眼,神色凝重,自语道:“一位从未有人见过的证道存在,太不可思议了,他是何时证道的,既然映照无尽星海,怎么能不被人察觉?”
“难道真是远古活下来的……”
女皇欲言又止。
徐介皱眉道:“你已经是皇帝了,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禀父皇。”女皇恭敬道,“这位证道存在,先前外貌曾一瞬回复青春,那模样女儿好像……见过。”
徐介神情一敛,极其郑重道:“你确定?”
“应该……不会有错。”女皇仔细回想,最终还是坚定道。
“你在哪里见过?”
“皇陵!”女皇再道,“我北凉皇陵!”
北凉皇陵,只葬了两个人,北凉开国皇帝与其皇后。
其后皇帝,都只葬侧陵。
但皇陵中,还有一位活人,一直在守墓。
是开国帝后的次子,当今北凉皇族所有人的皇叔祖,也是北凉皇室第一位证道,四千年前便映照无尽星海的存在。
“父皇,昔日我被皇叔祖带进皇陵跪拜,见到两幅棺椁后,正上方悬挂一幅画像,上面画了一名恍若谪仙的公子……”
一副画像,竟悬挂在开国帝后棺椁之上!
徐介迟疑道:“是有这样一幅画,我幼时似乎也有印象,被皇叔祖尊称老师,也曾说过,那画中人是我徐家恩人……”
徐介一惊,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北凉女皇慎重点头。
徐介不敢耽搁,与女皇一起,带走留存了景象的画卷,很快来到了皇陵,求见皇叔祖。
“你二人来此,所为何事?”清冷的声音响起。
女皇下拜,递出画卷。
“请皇叔祖看过这画卷……”
那位皇叔祖守墓无数年,有些浑浑噩噩。
接过画卷后,随意望着。
徐介与女皇都心情忐忑。
忽然,
皇叔祖目光暴涨,
撩开了散乱的长发,只为了看得更清楚,
紧盯着画卷。
随后,这位一直以来,在徐介与女皇心中,如皇室定海神针般的叔祖,
再不复沉稳,
他跪倒在地,
泪流满面,
望着画卷,
痛哭失声,
“老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