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贺皎皎睡得酣甜。
院里守夜的丫鬟靠在门边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四周只有风掠过的声音。
突然墙边落下一个黑影,落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丫鬟浑然不觉院里来了不速之客。
黑影贴着墙走,隐没在夜色中,走到窗下翻身进去。
谢谨慢慢朝床边走过去,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贺皎皎,拿出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寒光。
谢谨的眸光暗了暗,底下是汹涌的杀气。
正要往贺皎皎脖子刺去,她翻了个身,谢谨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半晌,把匕首收了回去。
贺皎皎揉了揉眼睛,居然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意识朦胧间好像看到有个人站在自己床边,再三确认后,吓得瞬间清醒不少。
待看清楚是谁后,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谢谨身穿一袭黑衣,冷冷站在床边。
“舅舅,你、你来我屋里干什么?”贺皎皎声音颤抖地不像话。
半夜三更的,又是偷偷潜入,又是一身黑衣的,总不能是来哄她睡觉的吧。
“你院里的丫鬟惫懒,我来给你提个醒。”谢谨撂下一句话就翻窗出去了,临走了又回过头道:
“下次记得把窗户关好。”
贺皎皎坐在床上,看着大开的窗户,以及外面茫茫夜色,一时有些怔愣。
她严重怀疑自己刚刚要不是醒了,估计现在就人首分离了。贺皎皎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背后有一股浓浓的凉意。
由于晚上的这一出,贺皎皎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清晨起床后哈欠连连。
她今早还要和唐书兰一起进宫面圣谢恩,想想就头疼。
做了大约半个时辰的马车,就到了西华门前。
朱红的宫门,鲜红的紫檀木雕刻着一龙一凤蜿蜒在大门两旁,金瓦黄檐流转,虽是个侧门,也好一派辉煌!宫门两边守卫不多,却个个精壮强悍。
门前候着一位内官模样的人,见唐书兰与贺皎皎从马车上下来,堆了笑脸迎接。
“贺夫人,郡主可算来了,随奴才进去吧。”
进了宫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两侧宫墙高高围起,抬头是四方的天。
直到这一刻,贺皎皎才能体会以前电视剧里讲的宫中妃嫔困守朱檐。
太和殿。
大殿内的廊柱都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龙,皇上与皇后坐在龙凤椅上,天家威严尽显。
唐书兰与贺皎皎跪下扣礼。
“臣妇臣女参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平身吧,赐座。”皇上笑得和蔼,转头向一侧的皇后赞许道,“她就是那日救朕一命的小姑娘。”
皇后雍容华贵,微微点头。
“过来坐吧。”皇上朝贺皎皎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贺皎皎犹豫了一下,过去了。
皇上把龙椅挪出来一半,给贺皎皎坐。
贺皎皎连忙推辞:“臣女不敢。”
“不过一个椅子罢了,有什么不敢的,坐。”
贺皎皎推脱不过,只好坐下,但也只敢坐在一角,不敢逾矩,毕竟这可是皇宫,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闹的。
贺皎皎正胆战心惊的时候,突然有公公进来回:“皇上,宰相大人在外面等候,说是有要事相谈。”
“快请高相进来。”皇上说高相的时候,语气中都带有尊敬。
高千秋已经年过半百,却依然身形挺拔,只是看上去面色苍白,还时不时咳嗽两声,有些虚弱。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低着头的男子,看不清容貌。
“老臣参见陛下。”高千秋咳嗽着要行礼,却被皇上拦住。
“高相不必多礼,不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皇上亲自上前将高千秋扶起来坐下,问道。
“咳咳,老臣今日是带了这孩子来见皇上。”高千秋扭头示意后面的少年上前去。
少年走上前,皇上心中疑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抬起头来,让皇上好好看看。”高相道。
少年抬起头,是一张精致妖孽的脸,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令四座诧异的是,这少年的容貌与皇上竟离奇地相似。
皇上的手微微颤抖:“高相,这孩子是?”
高相点点头,肯定了皇上的猜想。
那边的皇后坐在凤椅上握紧了拳头,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视线死死定在少年身上。
贺皎皎也看向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跟谢谨差不多,只不过比谢谨更多的是他掩不住的野心。
如果说谢谨给她的感觉是天之骄子,陆遐是皎皎月光,那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只藏起獠牙的恶狼。
“不知高相是如何找到这孩子的?”皇上心中还有不解。
“臣前几日在京郊碰见这孩子,说是来京城寻亲的,臣把他带回去,仔细确认了身份,才敢带来见陛下。”高相边说边拿出了一只玉佩。
那是只上好的羊脂白玉佩,用金丝线穿挂。
这只玉佩,是皇上当年亲征的时候救下一位平民女子,并对她许了终生,后来战事吃紧,他就把这枚玉佩交给她做信物。
后来皇上几次又去边疆寻找当年的女子,却得知她早就搬家了,人去楼空。
皇上拿着玉佩,交给旁边的徐忠:“小心收好。”
他看着少年,确实有他娘当年的影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易尧,今年十六。”
他娘姓易,皇上的字为尧平。
本是犯了圣讳的名字,是大不敬的,皇上却没有生气,反而赐了他皇姓:“从今以后,你就叫方易尧吧,按年龄在皇子中排第三,以后就住到皇宫里。”
少年闻言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只是按例磕头谢恩。
这一切都被贺皎皎看在眼里。
方易尧,那是什么人物?三皇子。
不带方易尧,皇上有四个儿子,分别是皇后,意贵妃,淑妃,还有嘉嫔所出。这四人个个母家实力雄厚,在朝中叱咤风云,储君的争夺闹得沸沸扬扬。
方易尧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皇子,能在他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当上储君乃至皇上,让一众大臣都惧怕不已,实力可怖,只怕也是像谢谨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物。
他回皇宫后,只怕京城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谢了恩后,唐书兰就带了贺皎皎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恰巧与方易尧碰了个照面。
他现在是三皇子,唐书兰拉着贺皎皎行礼。
“见过三皇子。”
方易尧并没有理会,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贺皎皎一眼,贺皎皎无意间与他对视,呆愣间忘了要低头。
那一眼,贺皎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