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皎皎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谢谨等糕点在嘴里划开,这个味道跟上次的梅花酥不同,不过面前的人,倒是没变。
“对了,舅舅,你还没告诉我谁打伤你的。”贺皎皎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
“点心还堵不住你的嘴。”谢谨扯开了话题,显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贺皎皎。
贺皎皎也识趣地专心吃自己的点心。
谢谨看着贺皎皎稚嫩的脸,耳边忽然回响起她之前说的话,那个女孩。
他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只是贺皎皎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让他不得不有一些相信。
如果贺皎皎背负的是深仇大恨,那他不妨帮她一把,朝堂的刀光剑影里,能护着一个小姑娘周全,似乎也不错。
谢谨养伤的这几日,就有人坐不住了。
宰相府。
高承泽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旁边的侍卫赶紧跪下来:“公子息怒。”
高承泽指着侍卫的脑袋,眼里怒气翻涌:“连个人都抓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
说完他一脚踹在了侍卫的心窝口,把他踹出几米远。
侍卫吐了血,却不敢擦,只是跪在地上磕头:“属下失职,公子恕罪。”
高承泽看见他就来气,又抓了旁边的茶盏朝侍卫头上砸了过去。
“啪!”
血顺着侍卫的额头流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高千秋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声音苍老不乏威严。
高承泽见到自己父亲来了就收起了气焰,下座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高千秋径直从高承泽身侧走了过去,既没让他跪着,也没说让他起来。
一边跟着高千秋的老管家看着头破血流的侍卫暗里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也出去了,堂内只剩下高千秋和高承泽二人。
高承泽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半晌没听他作声,小心翼翼抬起头道:“父亲……”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挨了一茶盏,砸在头上。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高千秋已逾古稀,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高承泽错愕地看着向来慈善温和的父亲,这也是高千秋第一次打他,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问你,派人刺杀谢谨那小子的是不是你?”高千秋板着脸问道。
“是,是儿子,可是他的身份……”
他的话被高千秋打断:“他什么身份?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蠢货!”
高承泽默不吭声地受着他的责骂,也不敢反驳,自己隐隐约约猜到谢谨身份的时候贸然派人跟踪确实太冒进了。
“还有,谁放吴奚守进京的?”高千秋沉声问道,“四个城门都有我的人把守,除了你,没人有这个本事了吧?”
高承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反了你!”高千秋从座上起来就要给他一耳光,扬在空中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给你什么好处?”
高承泽悉数回道:“庐陵盐商阮家的一半分红,儿子真的只是一时被利益熏心,您再给儿子一次机会……”
“阮府?”高千秋眯了眯眼,“常孟州那老狐狸,我救他一命,他就回我这个礼?”
“父亲……”高承泽看着高千秋的脸色阴晴不定,胆战心惊。
“既然谢谨的身份暴露了,当年的事也瞒不了多久,该清理清理门户了,免得他们再反咬一口。”高千秋缓缓道,眼神中露着凶狠。
贺府。
谢谨养了几天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一直待在贺府,消息倒不闭塞,比如——常孟州被贬。
“朝中能把常孟州拉下水的不多,你说这次是谁动的手?”薛从晏和谢谨在园中小亭下对弈。
谢谨不慌不忙地落下一颗黑子:“不是你我,还能是谁?”
“看来是内斗了。”薛从晏得出了结论,“那他还能回京吗?”
“你觉得他们会让常孟州活着去江州?”
薛从晏抬头看了眼谢谨,随后低下头认真下棋:“也对,他回不来了。”
“舅舅!”贺皎皎端着自制的“糕点”给谢谨送了过来,看到薛从晏也在,不得不庆幸自己刚刚多做了点,不然他们不够吃怎么办。
谢谨看了眼贺皎皎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皮猛然一跳。
“舅舅,还有薛二哥哥,我做的糕点,你们尝尝。”
薛从晏疑惑地看着那盘“糕点”,看向谢谨。
谢谨点了点头:“别看样子不好看,好吃得很。”
薛从晏半信半疑地咬了口,“咳咳咳咳!”
又苦又涩,他正准备吐出来,突然小腿被踢了一下,薛从晏吃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薛从晏扯出一丝笑容盯着谢谨:“这糕点还真好吃啊!”
谢谨也笑了笑。
贺皎皎开心地拍手,“既然薛二哥哥喜欢,我再多做点送你府上去。”
薛从晏打道回府之后,谢谨就开始琢磨吴奚守的事。
他料定高千秋不会再动他,况且最近他忙着处理常孟州,也管不到自己。
谢谨去了上次的密林,吴奚守没了踪迹,可是他妻儿还在,应当不远。
上次他注意到吴奚守鞋底有泥混着杂草,前几天又下过雨,能踩上泥和杂草的地方也只有河边了。
京郊附近只有一条河,柳河。
果然他找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屋,不过早已经人去楼空,吴奚守带着妻儿逃得无影无踪。
谢谨进去屋子查看,发现架子上的东西都还算干净,应该是两日内走的,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他只能先回去。
不过几年前的那场大火真相到底是什么?吴奚守为什么“死而复生”了?
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死,可巧的是,那场大火,谢谨也在。
他看着吴奚守被人盖着白布抬出来,那张脸,尽管被烧得有些不成样子,但也能看出来是吴奚守,可笑的是,那时谢谨还为这个温和的伯伯惋惜了一场。
如果当年死的是假的吴奚守,那就是易容了。
谢谨冒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不敢耽搁,去找了薛从晏。
“有门你不进,你翻墙?”薛从晏不满道。
谢谨不想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京中有谁会易容吗?”
薛从晏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思索过后摇了摇头:“京中没有,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个会易容的,只是离京很远,你若要找他的话,要赶一段时间的路程了。”
“他在哪?”
薛从晏又回想道:“在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