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心悦今晚抱着外婆一起入睡。

她搂着外婆，就像小时候外婆搂着她一样。

劳莲芳不敢动，装睡。心里烦，睡不着。

窗外秋风簌簌，月色清凉。窗玻璃上的树影绰绰，风一阵阵地轻吟，那些树影便随着风动摇曳。

月色的影子投在地板上，被子上。

也照在她们的脸上。

劳莲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一惊，“外婆，你还没睡？”

已是深夜两点。

劳莲芳也是一惊，“我以为你睡着了。”

“外婆，你没有失眠的习惯。你还在想那些糟心的事啊？”她问。

“嗯……”

“别想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街坊邻居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她们一个个就爱凑热闹。这热闹凑一凑，过几天就忘了。然后去找下一家的热闹去了。”

“心悦，你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最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晚节不保啊。活了大半辈子，最怕落下不好的名节，被人笑话。”

“外婆，首先，你不老。其次，你没有做问心有愧的事情，不用管别人的舌根子怎么嚼。”

“知易行难。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难过。”劳莲芳又叹了口气。

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劳莲芳如今已经没勇气去面对明朗，她跑来云城，一来是散心，二来是想乔心悦了，三来就是为了躲避明朗。

“别想了，先睡觉吧。你忘啦，吃好睡好才是人生头等大事啊！”乔心悦抓了抓她肚子上的肉，柔软舒服。

劳莲芳身材丰满匀称，腹部有些肥肉，倒不算太多，摸起来手感贼爽。乔心悦以前有事没事就爱捏一把她的肚子。

“睡觉睡觉。”劳莲芳被她捏得难受，把她的手掰开了。

她笑嘻嘻地又搂紧劳莲芳的肚子。“外婆，如果你喜欢明爷爷，他也喜欢你，你们就在一起得了。我没意见的，明琛也没意见。”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劳莲芳老脸一红，说话没敢喘大气。

“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不管是明爷爷还是别的哪个爷爷，只要你和人家心意相通，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吧。”

盛默为自己的好友鸣不平，“丽芬你忘了，是她把老陆的心伤得透透的！小区的保安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又看见他大半夜出来暴走了。我太了解他了，他肯定是一夜没睡，心情不好就到处乱走。”大半夜，他给陆凉枫打电话，陆凉枫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老陆越是装作轻松，越是心事重重。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暴走？夏心悦心里咯噔一下，隐隐难受起来。是她昨晚拒绝他，令他伤心了。

李丽芬夹在中间表示为难，既同情陆凉枫，又不能怪夏心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以身相许……”赵红莲算是听出来个中缘由，陆凉枫那个帅哥被夏心悦伤透了心，于是适时地慨叹一句。

最近迷上看诗词大会综艺节目，学到点皮毛，赵红莲经常忍不住抖出来一两句诗，以此彰显自己还是有点“文化底蕴”的。

李丽芬无情掐断老妈自鸣得意的火焰，“妈，是直教人生死相许，不是直教人以身相许！”

赵红莲哦了一声，抓过手机继续看诗词大会，道行不够，接着恶补。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让年轻人自己苦恼去。

夏心悦什么也没说，拎起粉红色袋子出去了。盛默本意不是不想帮她转送，只是气不过她欺负老陆，替老陆发发牢骚。没想到夏心悦也是个硬脾气的主儿，自己拿着袋子就走了。

李丽芬把盛默数落了一通，“心悦不想跟他在一起也没错啊，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冲她发火干嘛啦？虽然我觉得他们很般配，但是不是我们眼里觉得般配，他们就必须在一起，你懂不懂得尊重人呐！”

盛默唯唯点头，不敢提出异议。刚才他的态度确实有点过分，他还吃了夏心悦辛辛苦苦包的粽子，吃人的嘴软，是不该那样说她。

紫麟府。

夏心悦按了门铃没有人应，她输密码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作主张进他家门，他应该不会生她的气。

以为他不在家，她把粽子放下就离开。不料，他竟是在家里，缩在沙发上睡着呢，身上盖一条浴袍。

餐桌上也有一个装着粽子的白色袋子，直觉告诉她，那是对门邻居送的。因为袋子上面印有林雅萱的卡通形象照片，是那人代言的一家化妆品牌的礼品袋。

那个女人对他还真是关切得很，过个端午节都要送他粽子吃，大明星很闲吗？

他睡得香熟，不知是睡了多久。昨晚没睡好，白天来补觉，经常这样很伤身体。她有些心疼。

她蹲在沙发前面，静静地看着他的睡容。安然的睡姿，谁能想象得到他的心情经历过一晚上不为人知的雨疏风骤。她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刮过他的鼻梁，一直刮到鼻尖，然后在他鼻头上点了点。

傻瓜，为什么你拿得起放不下呢？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执着。

她好心疼，好心疼。却又不能对外人语。

习惯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她何尝不心痛？昨夜也是一夜未眠，坐在椅子上发呆一整夜，闭上眼全是他离开时的背影。

也许，只有等他走了，她的心才会在往后的悠悠岁月中沉静下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十二年前是这样，现在也应该这样才对。

他忽然翻了个身，她以为他要醒了，急忙躲到沙发后面去。过了一会见他没动静，先去趟阳台搬多肉。明天开始有小雨，接下来连续几天都会有雨，多肉淋了雨易退状态，易徒长变丑。

到了阳台，才发现，他为多肉们买了一个移动的铁艺花架子，这样移动陶盆就方便多了。她把花架推到屋檐下，这样暂时躲几天的雨淋。以后放了晴，他不在这里，这些多肉也能晒到阳光，自主生长。

她从他家出来的时候，他还没醒，却碰上林雅萱从对门出来，想去他家敲门。

“陆先生睡着呢。”她提醒林雅萱不要去打扰他。